陸淮鶴的聲音迴蕩在廳堂內,一字一句落在蘇荷心間,盛著水光的眸子望過來,懷著一絲錯愕。
他怎麼會幫自己說話?
蘇荷奇怪的是,這位小叔至今沒有娶親,說話卻讓人覺得老成。
京中男兒是否趨之若鶩她不知道,最後那句姻緣不能強求,倒是很對她的口味。
蘇榮海沉默著沒有說話,王氏知他是擔憂什麼。
阿荷在陸府三年未曾有過身孕,旁的人肯定會編造些什麼流言風語。日後要是再議親,絕非易事。
可既然女兒已經做了決定,又怎能親眼看著讓她在火坑裡?
趙婉蓉見公公婆婆都猶猶豫豫沒有出聲,乾脆一揮手幫他們做了決定:「和離就和離,伺候人的活計交由那外室去做,咱們阿荷還是回來當富貴榮華的千金小姐!家中有父親和你兄長罩著,別的人要是想嚼舌根,只管叫到跟前縫上他們的嘴巴,扒掉他們的舌頭,好讓外頭的人知道,咱們蘇家的女兒不是好欺負的!」
「嫂嫂」
蘇荷的眼淚不爭氣的留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往下掉。
蘇榮海見狀,心間軟了幾分,板著臉沒說話,到底是同意下來。
蘇荷跪在堂前謝過父親母親,眸中的水霧漸漸褪去。
等到陸硯修返回堂中時,見著氣氛不太對,蘇荷的眼睛也泛著紅,應當是哭過。
「夫人這是怎麼了?」
他關切的問道,手上還作勢要拉過蘇荷的手掌,被她輕輕一側躲開了。
陸硯修眼裡有一些不喜,很快消失不見,又對著岳父蘇榮海和陸淮鶴行禮。
「只是與母親提起兒時的事情,一時感懷罷了。」趙婉蓉解圍道。
王氏素來知道,凡是有些家底的富家子弟們,斷不會一生一世一雙人,妻妾成群是極為尋常的事情。
如果陸硯修圈養妾侍倒也無所謂,多少都無所謂,偏偏他那位外室養了整整三年!便是從阿荷嫁過去之後就已經開始偷偷摸摸的養著了!或許還更早!
想到這些,王氏為女兒憋著一股氣,也不想見到陸硯修,連眉梢都透露著一股冷淡,開始下了逐客令:「我與阿荷還有好些體己話要說,你平日公務繁忙,不如先行回去,趕明兒我親自將阿荷送回去。」
陸硯修莫名苦笑,他一個小小五品的官員,有什麼公務需要繁忙的?
丈母娘都這樣開口了,他沒法子不答應。
猶記得上一次蘇荷回來還是半年前,讓她們母女倆說說體己話也無妨。
陸硯修應下後才想起,自己來到蘇府這麼久以後,連椅子都沒挨著,茶水更沒見著一杯!
「你就在這裡歇下,明日不用勞煩母親送來,我派人來接你,如何?」他知道蘇家人恐對自己有意見,可只要蘇荷在眾人面前對他稍微好點臉色,倒也不算什麼。
偏偏蘇荷沒讓他如願,只敷衍的回覆了三個字:「知道了。」
恰巧侄子捉了只蛐蛐兒跑進來炫耀,蘇荷隨便尋了個藉口跟著孩子們離開。
「阿荷素來被我們嬌養慣了,你別往心裡去。」
作為老丈人,蘇榮海及時的站出來打圓場,隨便與陸硯修應付幾句,便差人護送他離開。
見他一走,王氏低沉著聲音對著趙婉蓉道:「阿荷這事還得趁早給辦妥了」
陸淮鶴眉心微跳,靜默了幾秒,朝著蘇榮海道:「蘇大人,陸某也先行告退。」
「老夫送你出去。」
臨出府門前,蘇榮海捋了捋鬍鬚搖頭嘲弄一笑,說話也意有所指:「小女實在是有些頑劣,今日讓陸大人見了笑話」
「蘇大人放心,陸某不會多言一句。」
「多謝。」
蘇府外,陸硯修有意候在外面,為的是想跟陸淮鶴套套近乎,最好是能在官場拉他一把,日後榮華富貴什麼也不愁了。
一見到人出來,陸硯修立即迎了上去,覥著臉討好笑問:「今日不知小叔也在,不知叔祖母近來可好?」
陸淮鶴腳步一頓,涼薄的眸子微側:「設宴那日,你沒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