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直蒙著蓋頭,但當晚新郎官隔著門同她講話時,方青梅卻是暗暗打量過那個身影的,並不像今日這位二公子一樣消瘦,還有聲音,也似有所不同。
若真是自己心甘情願拜堂娶回來的媳婦,怎麼可能晾在家裡,自己躲去青樓逍遙?
周家既然都認了這人是二公子周寒,眼前這人便沒有假的道理;唯一的可能,便是拜堂的那個是假的。
周寒心虛的垂了眼,許久才道:
「……跟你拜堂的人,是我大哥。」
說完他又抬頭看看方青梅:
&實的說,是我大哥代我跟你拜的堂。」
原本以為她會氣急敗壞或者連聲質問,誰知方青梅聽完,只是若有所思點頭:
&來是這樣。那麼上門提親的,應該也是周大公子了;父親雖然幾年前見過你,但也沒有分辨出你們兄弟二人的模樣。大公子拜完堂便連夜奔赴西北,也是為了避嫌吧。」
周寒不知如何答話,索性不做聲,就當是默認了事實如此。
想起一個月前周冰寫給他的那封信,信上洋洋灑灑幾個大字「為兄已代你拜堂成親,娶回佳人,大恩不必言謝」,他火氣頓時又燒上頭。
方青梅又點頭道:
&明白了。」
這麼說來,他是不願成親的。
她背對著燭光,面上神色晦暗不明,周寒分辨不清,因此聽到這裡不知該如何開口,只慢慢說道:
&我二人這樁婚事……」
周寒嘆一聲:
&件事,其中曲折太多,我一時不知該如何跟你說明。但是你放心,我會想個妥帖的法子將事情解決好,一定對你有個交代。」
方青梅猶豫片刻,遲遲疑疑開口:
&我直言,你爹都把你打成這副樣了,你還能想什麼法子?」
周寒被她一句話噎住,不由氣悶:
&梅姑娘,你一向這麼愛直言嗎?」
方青梅當天便在周家別院歇了下來。
這處宅院比周家本家院落更大,日常也頗有些人手在此照應,衣食都有人打點。周寒安歇之處的小院落叫做「山高月小」。別院的下人平時都喊賞月院,因為裡頭草木疏落,當窗一面白牆,視野開闊,是個賞月的好地方。
周安唯恐周寒傷處有變化,當天沒有回去,就帶著大夫在此處照應著;他原本想著將方青梅也安置在賞月院裡住下,意思是叫周寒和方青梅親近親近之意。誰知周寒偏是叫人另打掃了鄰著不遠的「小洞天」,讓方青梅安歇到那裡去。
周安只能無奈搖頭,親自帶著方青梅去小洞天。
這別院倒是比周家本家大不少,兩座園子說是挨著,走過去還要一點腳程。周安管家提著燈籠慢慢的帶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許久才開口道:
&少奶奶,今天叫你受累了。」
&好。」
方青梅隨口答一聲,心裡說,受累倒不曾,受驚是真的。不知有哪家的新媳婦跟自己夫君頭一次見面是在妓院裡,還是在被揍的半死,鮮血淋漓的情景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若叫陳鳳章知道,定然要笑掉大牙。
但她知道,陳鳳章如果真在這裡,肯定會把這周寒打死吧?他才不會眼睜睜看自己受這麼大委屈。
想到這裡,方青梅鼻頭有點酸,差點掉出淚來。
&些話按道理不該由我說,這回二少爺確實過分了,讓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周安看她神色恍惚,輕嘆一聲,斟詞酌句慢慢道,「不過二少奶奶,二少爺他這只是一時糊塗,平日裡他向來潔身自好,並非一般的輕浮淺薄子弟。」
&我知道了,周管家。」
方青梅隨口應著。周管家本想多為周寒美言幾句,無奈方青梅精神不濟,只好加快了腳步,片刻就到了小洞天,早有院裡的大嬸來迎接。
方青梅簡單洗漱,拆了簪環便上了床。
窗外月色迷離,這「小洞天」的月色,似乎比山高月小要冷清許多。她抬頭看看那一輪皓月當空,想想京城與揚州相隔千里,說不定此時陳鳳章也正在和父親母親在對著月色念叨她?
這一天稀里糊塗,一出接著一出,她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