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山谷里,葉小天一身布衣,站在一輛被搬空了貨物的車子前面,靜靜地觀察著車轅上的一灘血跡。他去羅大亨那兒時,穿的就是一身便袍,聞訊趕回縣衙途中就碰到了趕來緝查案件的周班頭一行人,便直接跟過來了。
車轅上的血跡已經乾涸,一群烏頭蒼蠅附著在上面,周圍一有人走動,它們就驚飛而起,等人一過去再盤旋著落下。
那些大盜把騾馬也拉走了,想必是為了馱運貨物,可他們同伴的屍體卻丟在了現場,命如草芥,命歸草芥,不過如此。
趙文遠抬頭看了看前方的谷口,嘆了口氣,同情地對葉小天道:「葉兄,你還真是倒霉啊。剛剛解決了高李兩寨的爭端,又攤上這種事。這支商隊只要再往前走十里就是銅仁地界了,可偏偏就在這邊出了事兒。」
葉小天苦笑道:「倒霉就倒霉吧,人生的一半不就是倒霉麼。」
趙文遠問道:「那另一半呢?」
葉小天從他身邊走過去,信口答道:「解決倒霉唄。」
司法刑獄的案子本來就該葉小天負責,但這次案子不小,照理說徐伯夷也該來,但徐伯夷以絕食多日、身體尚未康復的藉口拒不到場,葉小天就獨自帶人來現場勘察了。
至於趙驛丞,雖然他並不負責刑事案件,但是作為驛丞,驛路上的事他也有責任配合調查,同時了解驛路的安全情況,也有助於他加強在驛站負責範圍內的各項事務,所以他也來到了現場。
周班頭站在路邊,正向一個餘悸未消的人問著話,葉小天走到他身邊,並未出聲打岔,只是安靜地聽著。勘案問案方面。人家才是行家,至少比他要明白許多,葉小天從來不干不懂裝懂冒充內行的事兒,賺了面子卻吃大虧。
周班頭仔細詢問一陣,向那人點點頭,那人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的腿現在還是癱軟的呢。
這是一個車把式,車把式遇到劫路賊,通常只要不作出反抗的舉動。劫路賊是不會傷害他們的,包括夥計,山賊們輕易也不加害。這倒不是山賊有好生之德,而是一旦把這些人都殺怕了,沒人再肯跑長途,他們下回劫誰去?
周班頭一扭頭看見葉小天站在旁邊,忙向他施禮道:「大人。」
葉小天擺擺手道:「不必拘禮。你問清楚了?」
周班頭道:「是!這人說,他們是銅仁縣林路堯林員外家的夥計,販運一批絲綢回銅仁。路經此處時。對面恰有一支車隊過來,兩下里擁擠在一起,以致行動都緩慢下來。這時兩側山坡上突然有許多山賊從事先挖好的土坑中躍出來,先以利箭射擊。繼而拔刀沖陣,劫了他們的貨,還綁走了林員外,說是索要贖金。」
葉小天目光一凝。道:「迎面又來一支車隊?那支車隊可是山賊同夥?」
周班頭搖搖頭道:「大人你看,那兩具屍體,就是迎面而來的車隊騎衛。」
葉小天看了看一個仰面朝天。咽喉中箭的死者,深吸一口氣道:「可查清了他的身份?」
周班頭道:「卑職已經仔細搜查過,死者身上並沒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東西。」
「連『過所』都沒有麼?」
葉小天剛剛釋然,登時又露出狐疑之色。
周班頭低聲道:「大人,這驛路上也不乏私販,私販怎麼可能申請過所。同時,有些走送親訪友的人,因為就在附近幾縣之間走動,官府設立的關卡又少,所以也很少申請『過所』。
迎面過來的這些人和兩側埋伏的山賊曾大打出手,砍死了好幾個山賊,他們一共有八名騎士,護著一輛輕車,那邊還有三具屍體也是他們的,所以這些人身份或者可疑,但是與山賊應該沒有什麼關聯。」
葉小天點了點頭,道:「把這些死者畫影圖形,張榜公示,看看能否有人認出他們的身份。」
周班頭應了聲「是」,又道:「『一條龍』這伙山賊,一向在附近幾縣活動,不過他們很少能像這次一樣獲得這麼大的收穫。大人你看,兩側山坡上那些坑洞都是事先挖好的,而經過這條驛路的人,很難保證過的都是車子,為了防範山賊以及加快販運的速度,很多商人都是用的騾馬幫。
那樣的話即便對面有支車隊堵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