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土司也是有意炫耀,大講他在平叛過程中如何的英明神武,如何的戰無不勝,似乎剿滅孛拜全因他一人之功。不過魯土司確實參與了平叛,而且功勳卓著,所以雖然談起來略有誇張,卻也栩栩如生,令人大有身臨其境之感。
楊成棟哪有心思聽他講古,但魯土司正在興頭兒上,楊成棟也不敢打斷,以免引起他的警覺。楊成棟陪著笑,耐心地聽著,好不容易魯土司才告一段落,捧起酒罈子大口喝酒,楊成棟才插得進嘴去,道:「這麼說,孛拜已經全家自盡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魯土司抹了下嘴巴,又抄起一大塊手抓羊肉,狠狠地咬了一口,滿口流油地道:「唔……有一個月了吧!魯某就是因為這樁大功勞,才被提拔到金陵錦繡之地為官的。嘿嘿,辛苦半生,也該享享清福啦!」
魯土司說到這裡,興致又起,眉飛色舞地道:「本來呢,就憑魯某這身本領,若是朝廷讓我掛帥去征東瀛,保證能一戰而定,打得那幫倭人哭爹喊娘,可皇上仁慈,思及魯某戎馬半生,有心犒賞,才未要我再去東征!」
魯土司著肥嫩可口的羊肉,一臉不屑地道:「李如松那小子,使盡渾身解數,也只打得倭人舉了白旗同咱們大明議和,若換了本將軍去,保準兒打到日本本土,一舉占了他們的王宮!」
又是一個晴天霹靂,楊可棟再也忍不住了,顫聲道:「將軍是說,日本國已經向我大明議和了?」
魯土司一副很是遺憾的樣子,嘆道:「是啊!」
他惋惜,是覺得日本敗的太快了,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他剛從陝甘這邊騰出手兒來,要是李如松敗了該多好,那他就有機會掛帥出征。征討日本國,開疆拓土,到時候何只是提拔到金陵做官,說不定還能憑功勳。授封一個王侯。楊可棟卻是面如死灰,心中的驚恐已經到了極致。
日本和孛拜在大明兩路出兵鎮壓之下,已經在不足一年的時間裡雙雙落敗,這個消息本身,只是令楊成棟感到震驚。真正令他驚恐的是:朝廷在寧夏與朝鮮雙雙取得大捷。而且都不是近兩日發生的事情,為什麼播州方面完全沒有收到消息?
這種大捷,是炫揚我大明武威的好機會,朝廷為什麼沒有邸報全國,反而嚴密封鎖了消息,要到如今,從一方諸侯口中才得知這個消息?
魯土司不僅僅是蘭州附近的一位世襲土官,他還是朝廷的軍鎮武將,儼然一方諸侯,相當於一個軍區司令。他的消息當然絕不會有錯。
朝廷大捷,而且朝鮮和寧夏雙雙大捷,卻嚴密封鎖著消息,這個舉動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朝廷要給某一方勢力一個錯誤的判斷,那麼朝廷要針對的是誰?緬甸人,蒙古人,還是……
楊成棟想到的是播州,如果朝廷這番舉動針對的是播州,那麼就意味著朝廷早就對他們起了防範。之前種種都是施放煙霧,故意迷惑他們。楊成棟越想越怕,臉色難看之極。魯土司醉眼朦朧地一看,奇道:「啊!楊家少爺。你看起來不怎麼高興啊?」
「啊?啊!是啊!是啊……」楊成棟隨口答應一聲,這才警覺自己的反應不對,趕緊胡亂應承道:「著實地可惜了,我還想著向朝廷請命,帶我播州兵馬替朝廷出兵討倭呢,可惜了。這東瀛人真不禁打!」
魯土司大樂,他也是一方軍事將領,最在意的就是不要被別人比了下去。楊成棟說朝鮮大捷是因為日本人不禁打,而非李如松驍勇,這可正合他意。
魯土司重重地一拍楊成棟的肩膀,大笑道:「不錯!說的有道理!不過,朝廷判斷,東瀛人賊心不死,這一仗他們雖然輸了,可未必就甘心從此俯首貼耳,過上兩年緩緩元氣,他們定要再度挑釁的。到時候本將軍向朝廷請命出征,保舉你做我的先鋒,咱們一同踏平日本!」
楊成棟連忙擠出一副笑容向他道謝,楊成棟心神不寧地陪著魯土司,魯土司又喝了兩罈子酒,叫親兵扶著,東倒西歪地走了,楊成棟把他送出府去,魯土司已經上不得馬,楊成棟見狀,忙又叫人趕出自己的車來送他回去。
下人去取車的時候,楊成棟忽然注意到府邸周圍多了許多陌生面孔。這些人有行人,有擺攤算命的、有打地攤賣小商品的,楊成棟登時提高了警覺。
雖然這些人扮龍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