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改進的明代腳踏式紡車,工作效率已經很接近珍妮紡紗機,前者同時可紡五錠,後者同時可紡八錠。
這兩樣東西,其實都垃圾得很。
中國早在南宋末年,就已經出現水力大紡車,一台紡車錠子多達三十二枚,是珍妮紡紗機的四倍,晝夜可紡紗一百多斤!
可惜,這玩意兒主要用來紡麻紗和蠶絲,不適用於纖維短、拉力小的棉花。明代棉紗成為市場主流之後,水力大紡車就漸漸棄用了,並非是技術失傳的原因,如今還有不少專門紡絲的水力大紡車。
至於棉紗為啥成為市場主流,只因其便宜、輕便、保暖。歐洲人這時還不會紡棉,棉布將成為明朝對外出口的又一大核心商品。
中國的小農經濟很脆弱,一旦紡織效率成倍提升,將出現兩個嚴重後果。第一,家庭紡織被摧毀,無數小民失去重要財源;第二,棉花種植逼退糧食種植,遇到特殊年份將造成饑荒。
想解決這個問題,朝廷必須開海,讓大量紡織品輸出到國外市場。
王淵只能一步一步來,先搞個紡織作坊再說。
王淵自己不可能親自做生意,那純屬在浪費時間,必須找一個職業管理者,而且還得非常可靠才行。
「不知先生何事召見?」王文素拱手行禮。他都快五十歲了,沒有正式拜師,跟王淵的關係亦師亦友,但平時見面都執弟子禮。
王淵笑道:「尚彬請坐。」
王文素端正坐下。
王淵問道:「在戶部感覺如何?」
王文素搖頭苦笑:「官小,事多,權微,責重。」
這就是大機構小官僚的生活常態,沒有油水可撈,事情卻一大堆,出了問題還得背鍋。
王淵說:「聽尚彬的意思,似乎在戶部做得不怎麼愉快?」
王文素嘆息道:「我因為鑽研算學,連先父留下的生意都放棄了,沒成想做官比做生意還忙。唉,早知如此,就不該答應陛下當這個檢校!」
「畢竟是個官身。」王淵說。
「確實。」王文素點頭認可,若非捨不得官身,他早就辭職不幹了。
九品芝麻官,好歹也是個官。
王淵問道:「我欲開設紡織作坊,不知能否推薦可靠之人,來給我擔任作坊掌柜。」
王文素皺眉道:「這個真不好說。我能推薦好幾人給先生,但他們是否值得信賴,得日子久了慢慢觀察。而我認為值得信賴之人,又絕不可能給人做掌柜,他們都有自己的主見。」
王淵表示可以理解。
王文素笑道:「先生何必捨近求遠,杜良玉(杜瑾)家中世代經商,他從小耳濡目染,當一個小小的作坊掌柜很輕鬆的。」
王淵搖頭道:「人家大老遠跑來向我求學,連生員功名都不要了,我怎麼好意思讓他幫忙經商?」
「那就去別的商號挖人,」王文素出主意道,「必須挖那種大商號的二掌柜、三掌柜,他們注重名聲又有本事,不會輕易做背叛東家的事情。」
王淵擔憂道:「我一個小作坊而已,能挖來大商號的掌柜?」
王文素提醒說:「先生是翰林院學士,又名動直隸。若此人膝下有子,不妨收來做親傳學生,這樣就能輕鬆招徠人才了。」
王淵對北京的商號毫無了解,他又去跟顧應祥討論此事。
顧應祥哈哈大笑:「何必那麼麻煩,你就開一個作坊而已。直接去戶部請一個算賬的,再去工部請一個負責管理的和一個負責收貨的,把紡出來的棉紗賣給外地商賈即可。」
「妙啊!」王淵拍手大讚。
六部有很多雜官佐吏,雜官肯定請不來,佐吏卻能輕輕鬆鬆招攬。只要王淵收他們的兒子當學生,這些佐吏恨不得免費幫王學士打工。
經營人才或許麻煩,管理人才則遍地都是。
就拿工部織染所來說,一把手織染大使也就正九品小官。他們手下有不少管理人才,而且陸陸續續開始失業,都不用王淵承諾收學生,給點銀子便能弄過來當生產主任。
永樂年間,北京織染所定員近千,現在只剩下二百來人,一大堆失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