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之蛾,前路光明,但沒有活路。」
臉色蒼白的白室閉上眼睛,他的低語在暴雨中緩緩響起,幾乎要被淹沒。
點系成線的雨幕之中,明滅的路燈之下的積水上浮滿了掙扎的小蟲。
它們是在向上飛的途中被冷冽的雨水打下來的,路面積水上浮滿了油膩紫光的透明斷翅,在水面上泛著光。
「把據點告訴你們,讓你們得知那些教眾的身份。然後呢?你們會讓他們像一個合法公民一樣自由地活在衛界之中?」
「不,你們只會把他們趕到衛界之外的荒野地城。」
纖瘦的男生白室開口。
「你們會讓他們自由地呼吸著被冷燈淨化過的空氣,享受著綠植和鮮花麼?」
「不,他們能夠享受到的只有掛在手腕上和脖子上的定位器,以及外面已經被妖魔毀掉的滿目蒼痍的城市廢墟,直到死去那天!」
普通的高中生白室發出質問。
一聲聲的質問之中,白室的聲音漸漸變大,語氣中的憤愾也愈發強烈。
「世上從來沒有污染者和墮落者的立足之地,曾經是人的他們活的像是妖魔。羞辱,迫害,和殘殺,這些就是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造物者會對我們做的事情!」
「那些因為獸潮踏破城市,被魔力污染的人們做錯了什麼?你們可曾想過現在雅城周圍的荒野廢墟在淪陷前也是一座座衛界城市?那些污染者和墮落者,曾經也是人?」
被壓迫在水窪之中的暴神教主白室發出控訴!
林零保持著沉默。
白室現在所說的話就是冷光協會對污染者還有墮落者做的事情。
並非所有污染者和墮落者都是主動成為妖魔或魔鬼的信徒的。恰好相反的是,他們很多也是被迫的,無法選擇。
污染者和墮落者隨時會有異化成妖魔徹底失去理智的風險,讓他們像普通人一樣待在衛界城市裡是不可能的。除非是那些本來就住衛界城市裡,但被妖魔污染的合法住民。
有人願意給他們作擔保的話,他們可以在佩戴定位器的情況下留在衛界城市內。
那些主動墮落的也就罷了,被迫污染的那群人只能說是無妄之災。時間久了,似乎所有人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一點。
被戴上枷鎖的人不是自己,沒必要去給那少部分人出這個頭,這是普羅大眾的正常想法。
這是沒辦法的事,沒有更好的解決方式了。
林零自己之前也是其中一員。
只是他的情況還算好,念海峰這個四階造物者的面子還是有的,他不需要帶上那個定位的項圈或者腕帶。
「所以這才是暴神教徒找上我的原因…」
他在幾天前的身份就是一個即將要被趕出去的污染者。
暴神教十分謹慎,存在那麼多年都沒露出馬腳,如果不是為了招收他,那個據點不會被端掉。
引路人風衣男那天晚上的聲嘶力竭地喊著:【你背叛了我們!】
在他們的視角,一個污染者「同伴」居然跑到了冷光協會那邊,確實是「背叛」。
但對唔住,我系臥底。
林零抬起頭,讓雨水掉落在他的臉上,冰冷的感覺浸潤到了嘴角。
雨水帶著城市灰塵的氣息,有點澀。
他想到更多。
冷光協會是否知道這一點才讓他上的?
協會的「臨時工」大有人在,偏偏讓一個身為污染者的學生來參與到了這次任務之中?
…
【前路光明,但沒有活路麼…】
能夠在一個邪教頭頭口中聽到這種話倒是挺有意思。
林零重複著這句話,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