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三環內玉淵潭公園北岸釣魚台7號院,這裡坐落著京城房價最高的樓盤,湖岸大宅每平米售價在開盤時高達三十萬,後來降到了十三萬,而這裡一棟六百平米左右的大宅主人,姓劉名寶豐。╔ ╗
劉寶豐的爺爺輩在退休之前是享受國家幹部待遇,他們曾經住在幹部家屬院,後來到了劉寶豐父親那一輩,退出了政治舞台,轉戰商界,便開始了在京城買房「漂泊」的日子。
直到劉寶豐抓住機會整合業內資源打造了豐寶集團後,一方面是自尊心驅使,一方面是彌補自己白手起家前與老婆那寒酸的婚禮,他選擇了在釣魚台7號院開售之時便移居這裡,當時,花掉了他近兩億,哪怕後來此地房價大減,他也不後悔。
劉家有一個傳統,與時下年青一代有能力自立門戶便與父母長輩分居的選擇背道而馳,從劉寶豐出生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和父母,爺爺奶奶住在一起,直到今天,劉寶豐有財力購買上百上千套豪宅,但在這湖岸大宅中,依舊是三世同堂,很快,會變成四代人同居一室。
用劉寶豐爺爺的話說,家人,便是住在一起的才叫家人,分開住,那就是分家,人心會散。
大清早,一樓寬敞的飯廳中,三代人圍坐在飯桌前,一年前劉寶豐的爺爺去世,如今年歲近百的奶奶手腳不便坐在輪椅上。╔ ╗她的位子就是在主位上。
風姿卓越的秦清近來身體發福。最重要的是隆起的小腹,昭示她懷有身孕而且時間不短,她坐在奶奶身邊,端著一碗粥給奶奶餵飯,時不時搭配一些小菜。
奶奶只是胳膊抬不起來,張嘴說話沒問題。
「哼,要兒媳婦兒有什麼用?還是孫媳婦孝順。」
老人一向嘴碎,而且和兒媳時不時會打打嘴仗,劉寶豐的母親已經習慣了,她和丈夫慢條斯理地吃早餐。完全把老人的抱怨當做耳旁風。
「聽說最近外面鬧瘟疫,沒事兒都待在家裡,你們吶也別吃肉了,跟著我一塊吃素。免得活不過我這老太婆。」
老人嘴巴毒,但起碼說的還算靠譜,她把s2說成瘟疫,勉勉強強不為過。
磨蹭了大半天才從樓上下來的劉寶豐衣裝整齊,他面色嚴峻來到飯廳,母親給他盛了碗粥放在他固定的位置桌前。
劉寶豐走到奶奶身邊,蹲下身來輕柔地抬起她的胳膊,動作緩慢地活動活動她的關節。
這是他只要在家,每天早上起來必做的事情,為老人按摩活血通筋。儘管這把年紀,老人的身體正在走向毀滅,但他仍舊雷打不動地做這件事。╔ ╗
「奶奶,我們今天離開京城,您說好嗎?」
「你說什麼?」
老人耳背,皺著眉頭朝劉寶豐大喊一聲。
這也是別人不願與她說話交流的原因,費勁又費神,沒有耐心的人恐怕兩三句話就火冒三丈了。
劉寶豐嚴肅的表情忽然露出笑容,伸手撫開奶奶花白鬢角的髮絲,再探頭過去在她耳邊用正常音量說道:「奶奶。我們今天離開京城,您願意嗎?」
老人這下聽懂了,她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大聲道:「孫子不嫌棄老太婆,去哪兒都行。」
劉寶豐呵呵一笑。繼續為奶奶活動胳膊,然後按摩她的肩關節。他手上動作不停,扭頭對父母說:「飛機已經準備好了,我去開完會,咱們就飛去天海。」
父親皺著眉頭道:「sars來的時候,咱們沒跑,霧霾來的時候,咱們也沒跑,今天......」
地道的本地人,故土情深另當別論,要去外地暫住,總歸覺得不習慣和彆扭。
劉寶豐苦笑道:「越是人口集中的城市,現在越危險,你看看那些大都市,港城,首爾,紐約,東京,等等,全都出現了s2病例,相反,一些小城市反倒安然無恙。╔ ╗」
「我聽新聞說,這些地方的患者,都是去過倫敦,看來,這次禍根是歐洲那邊嘍?」
母親插了句嘴問道。
劉寶豐搖搖頭沒說話。
吃過早餐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劉寶豐出門前,秦清來到他面前,溫柔體貼地為他拿來皮鞋。
「你挺著個大肚子,這些活兒就別幹了。」
秦清微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