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爾馨這幾日心情不太好,因為才跟她處得十分愉快的丫鬟玉兒就要離開了。
據方梧說,玉兒來陳府統共也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本想著在陳府做個長久的活計,卻不料母親病重,急需有人照顧。自己已經出門在外,靠做個教書先生養活家人,就只能讓妹妹先行回去照料。爾馨和胡氏雖然捨不得乖巧懂事的玉兒,但奈何此事確實不能耽擱,便只得准了。臨行前,二人還贈予玉兒許多首飾、銀兩,要玉兒給母親多買些補品。
然而出乎胡氏與爾馨預料的是,她們以為早已回到鄉下的玉兒,此時正隱匿在夜色下的陳府中,觀察著她們的一舉一動。夜色濃黑似墨,整個府邸褪去白日的喧譁,變得安靜起來。但在陳府的後門,一輛樸素的馬車行駛而出,朝著淮南城的西北方向奔去。原本坐在樹上的少女見狀,立即飛身而起,直追那馬車而去。她身輕如燕,行動完全沒有聲響,飛出一段距離後便極其精準地落到了馬車頂部,隨著馬車一路駛去。
整個車上只有陳致遠和駕車的於伯兩個人。應該是個極常去的地方,所以看上去輕車熟路。馬車一直向西北方向行駛,直到出了淮南城。這裡是一處風景秀美之地,有一個小小的村落。馬車在村子的一條小溪邊停下,陳致遠便下了車獨自行走。又走了一陣,眼前便出現了一座樸素卻溫馨的小別院。
聽聞有腳步聲,小別院裡立刻有人迎了出來。竊玉輕巧地躲到一株榕樹後面,就見一個身著尋常布裙的女子走了出來。那女人顯然已經不再年輕了,也許是早年間吃了不少苦,也從未過過養尊處優的生活,她的眼角滋生了許多細紋,看上去要比胡氏年長一些。女人的容貌也不甚出眾,只算得上是清秀。但她的笑容格外溫暖,讓人打心眼裡覺得舒服。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婦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會被知府養在外面的「情-婦」。
就當竊玉兀自納悶的時候,陳致遠已經和那婦人打過招呼了,一向儒雅端正、不苟言笑的他,不禁微笑起來。竊玉突然覺得,陳致遠是真心對待這個女子的。因為他對著那女子所展露出的笑容,不同於對待胡氏的恭敬和尊重,這個笑容是發自內心的,是因為看到了自己真心愛著的人,才會流露出的表情。
竊玉不禁想起祁玉山說過的話,陳致遠與這婦人是青梅竹馬的戀人,感情極好,只是年輕時因為種種原因,沒能結成連理。雖然如此,但他們還是深愛著對方的吧。即使年華不再,容顏老去,還是不能改變這愛意的一絲一毫。有**未能終成眷屬,實在是一大憾事。
那婦人為陳致遠做了幾道家常小菜,煨了一壺酒,兩人說說笑笑,就像是尋常的夫妻一樣平靜而幸福。竊玉轉到別院之後,從其他屋子的窗戶進入屋內,縱身躍上房梁。她隱匿在暗處,隱約從陳致遠口中聽到,這婦人名叫「瑾萱」。她追蹤和監視的功夫極好,可以完美地隱藏自己的氣息。而陳致遠和瑾萱顯然都不懂武功,自然更不可能發現她。置於高處,竊玉可以清楚地看到瑾萱的打扮。雖然衣裳用料平平,但她的頭上卻插著一支上乘的簪子。那簪子通體碧綠,色澤瑩潤,光華內斂,絕非凡品。竊玉不禁一陣欣喜,想必這就是那碧玉琉璃簪了!
既然已經得知了簪子的下落,想要在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手中盜取簪子,對技藝超群的竊玉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但此時的少女,卻不想趁夜色直接拿走簪子。看著屋裡兩個淡淡微笑著、默默注視著彼此的人,一個大膽的想法闖入竊玉的腦海中:她要接近瑾萱,她想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究竟有什麼樣的愛恨離愁?
就在竊玉查到碧玉琉璃簪的下落時,威沂山中,重傷昏迷數日的容且遇終於退了燒,緩緩醒了過來。
他只覺得口中乾燥無比,急切地想要喝水。一直守在他身邊的偷香聽到動靜,急忙過來查看。見且遇終於醒了,她喜極而泣,驚呼:「容公子,你醒了!你,你感覺怎樣?」
「水……」且遇艱難的開口,聲音嘶啞地如同被火燒灼過一般,「我、很渴……水……」
「來了,來了。」偷香迅速倒了一杯清茶。她扶著且遇坐起來,就見那大病初癒的人急切地喝掉了整杯茶水。喝完之後,且遇覺得舒服了很多,那種被火烘烤的感覺終於平息下來。
偷香見且遇已經完全清醒了,便取了一個枕頭置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