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像是流水般過去,在躍過世界風雲變幻、倫敦動盪不安的1830年後,歷史的車輪沾滿著泥水伴隨著煙塵步入了1831年。
新的一年,新的氣象。
清晨時分,亞瑟行走在倫敦的街道上,抬頭向東遠眺。
倫敦的工廠煙囪更多了,公共馬車也已經作為一種時髦的新型交通工具開始被市民們接受,不遠處剛剛獲議會建設許可的倫敦橋火車站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設中。
亞瑟站在街道邊撐著雨傘,黑灰色的雨點斜著打在他的白手套上,冰涼的北風掛在他的臉上,吐出一口熱氣很快便會化作一陣白霧。
可容納七八人的敞篷公共馬車從他的身邊一輛接一輛的駛過,上面擠滿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公司職員和熟練技工,有的人沒有座位於是便只能趴在車廂的扶手上,半個身子掛在外面。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渾不在乎,因為所有人按照過去幾十年祖祖輩輩相傳的生活經驗想當然的認為,新的一年,倫敦的生活節奏肯定會變得更快。
事實也證明,他們將會是正確的。
自從遠離中世紀後,時間的觀念正在通過工作的方式逐漸在倫敦市民的心底紮根。
懷表已經不再是上流社會用來彰顯身份的裝飾品,它的實用價值使得它在中等階級里的持有數量不斷攀升。
甚至在窮人當中,也有不少擁有敏銳商業嗅覺的人傾盡所有也要買上一隻懷表。
或許對於那些不缺錢的人來說,懷表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工具,但對於倫敦貧民來說,一隻準點懷表卻象徵著工作機會。
眼下,一種名為敲窗人的職業正在東區的貧民窟里興盛起來。
或許敲窗人這個名字聽起來容易讓人感覺雲裡霧裡,但如果把它稱為叫醒服務,或許就能讓後世的人們更容易理解了。
每天早上的五點開始,敲窗人們便會手持一根長竹竿出沒於東區的各個角落挨家挨戶的敲打窗戶,提醒呼呼大睡的工人們,不管你喜歡還是不喜歡,反正這該死的一天就要開始了。
叫醒服務的價格是一次一便士,對於一個日收入在兩到三先令的工人家庭來說,雖然這筆服務不算特別便宜,但比起由於遲到被扣的工資來說,掏一便士防患於未然還是比較划算的。
亞瑟叼著菸斗靠在街巷的牆角,面前時不時吐出一陣煙霧。
紅魔鬼則伴在他的左右,趴在玻璃櫥窗外來回打量著商店裡琳琅滿目的商品,琢磨著到底該用什麼手段才能讓亞瑟答應給他買點時髦的新奇玩意兒回去。
忽然,街角出現了一道熟悉的穿著燕尾制服的身影。
剛剛參加工作沒多久的小警官搓了搓凍得有些僵硬的手指,從隨身的牛皮包里取出了一份公文袋遞了過去。
「局長,托尼警長讓我把這東西交給你。」
亞瑟接過公文袋,隨口問道:「什麼東西?」
「托尼警長說是郵政總局寄到廳里的,估計可能是信件吧。」
亞瑟拆開公文袋,就像是小警官說的那樣,這確實是兩封信件,但是發信地址卻異乎尋常的遠,這封信件來自巴西的里約熱內盧。
亞瑟看到信箋的落款,臉上忍不住浮現了一絲笑容:「都出發那麼久了,我還以為他們倆死在海上了呢,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下我總算是放心了。」
小警官聽到亞瑟的話,只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又不好打聽別人的私事,於是只能請示道:「局長,我們已經按計劃把房子圍起來了,要準備突入嗎?」
亞瑟擺了擺手:「不著急,現在嫌疑人插翅難逃,在把他送進監獄吃牢飯之前,讓他最後睡個好覺吧。正好我也能趁著這個工夫,看看我的老朋友們在異國他鄉過得怎麼樣。」
小警官聽到這話,只是點了點頭,隨後衝著靠在街尾吹了聲口哨。
口哨聲一經發出,頓時引來了街尾的幾道目光。
只見小警官衝著他們一揮手,那幾個已經把手伸進大衣內兜準備掏槍的傢伙便又撇了撇嘴,隨後打著哈欠靠在了牆角。
亞瑟展開書信,視線落在信封上的一剎那,達爾文的嗓音仿佛在他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