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正是當今宰相呂中天的氣勢,也是他一貫的做派。他要搞誰,便要將誰一棍子打死,永遠都翻不了身。很多官員也到現在才明白,呂相之前的沉默不是縱容,而是積聚力量搜集罪證,再為今日做準備。
這十大罪之嚴重,放在誰的頭上都會驚慌失措。然而,遭受了彈劾的嚴正肅和方敦孺二人似乎早知道這一切會來,他們依舊保持著鎮定。雖然從他們的眼神之中,人們也看到了一絲惶恐也緊張,但在行為舉止上,他們沒有表現的太慌亂。
在滿朝文武都在等著皇上的決定,等著此事的進一步的進展時。嚴正肅和方敦孺聯名寫了一封文章,文章沒有呈交皇上,也沒有交給有司,而是以一張巨大的白紙書寫,張貼在崇政殿大殿入口處的廊柱之間。
這篇文章的標題是《答十罪疏並眾官之劾書》。文章不過數百字,但卻精煉有度,言簡意賅。文章歷數嚴方二人行事的原則立場,心路歷程。引經據典,通今博古,文采斐然。這正是方敦孺的手筆,作為當世大儒,述著等身之人,他的文章功底冠絕大周。
此文中有一段是這麼寫的:「蓋儒者所爭,尤在名實,名實已明,而天下之理得矣。今眾人實所以見教者,以為侵官、生事、征利、拒諫,以致天下怨謗也。吾二人則以為受命於人主,議法度而修之於朝廷,以授之於有司,不為侵官;舉先王之政,以興利除弊,不為生事;為天下理財,不為征利;辟邪說,難壬人,不為拒諫。至於怨誹之多,則固前知其如此也。人習於苟且非一日,士大夫多以不恤國事、同俗自媚於眾為善,上乃欲變此,而吾等不量敵之眾寡,欲出力助上以抗之,則眾何為而不洶洶然?盤庚之遷,胥怨者民也,非特朝廷士大夫而已。盤庚不為怨者故改其度,度義而後動,是而不見可悔故也。如眾人實責吾二人以在位久,未能助上大有為,以膏澤斯民,則我等知罪矣;如曰今日當一切不事事,守前所為而已,則非吾等之所敢知。」
這段話的大致意思是:我們所爭論的一般都是名實之爭。有些立場不同所以結論也不同。你們指責我們侵犯了官員的職權,惹事生非製造事端,聚斂錢財與民爭利,拒不接受反對意見,因此招致天下人的怨恨和誹謗。我們則認為遵從皇上的旨意,在朝堂上公開討論和修訂法令制度,責成有關部門官吏去執行,這不是侵犯官權;效法先皇的英明政治,用來興辦好事,革除弊端,這不是惹事生非;替國家整理財政,這不是搜括錢財;抨擊荒謬言論,責難奸佞小人,這不是拒聽意見。至於怨恨和誹謗如此眾多,那是早就預知它會這樣的。人們習慣於苟且偷安,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士大夫們大多把不關心國事,附和世俗之見以討好眾人為得計。皇上卻要改變這種狀況,而我們不去考慮反對的人有多少,願意竭力協助皇上來對抗他們,那眾多的反對者怎會不對我們氣勢洶洶呢?商王盤庚遷都時,連百姓都埋怨,還不僅僅是朝廷里的士大夫而已。盤庚並不因為有人埋怨反對的緣故而改變計劃,這是因為遷都是經過周密考慮後的行動,是正確的而看不到有什麼可以改悔的緣故。假如你們責備我們占據高位已久,沒有能協助皇上大有作為,使百姓普遍受到恩澤,那我們願意承認錯誤;如果你們告訴我們說現在應當什麼事也別干,只要墨守從前的老規矩就行,那就不是我們所敢領教的了。
這篇文章雖然不長,言辭也並不激烈,但卻在委婉之中透露著鋒芒。將所有對於新法和嚴正肅和方敦孺二人的指謫一一駁斥,通篇洋溢著一種我自巋然不動,行事無愧於心,無愧於朝廷的氣度。對比之前吳春來等人的《十罪疏》,可謂高下立判,氣度迥異。
嚴正肅和方敦孺並沒有用向皇上郭衝上書辯解的形式來為自己辯解,他們知道,現在皇上所承受的壓力一定極為巨大。那《十罪疏》乃呂中天在後方坐鎮,吳春來等數十名官員打衝鋒的彈劾,郭沖不得不考慮其份量。倘若此時針鋒相對,也一樣去寫一篇辯駁反駁的奏議上書,皇上承受的壓力會更大,會更加的難以抉擇。
與其如此,不如不要給皇上壓力,以這種形式來對群臣進行規勸和解釋,以剖析內心的方式來讓一些官員明白自己兩人在做什麼,在想什麼,是否真如《十罪疏》所言的那般不堪。這種委婉的作法或許會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