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之榮呆呆愣在那裡,他沒想到事情居然發生了變化。他的差事是要來將林覺從軍中帶走,這本是極為簡單的差事。以他這個林覺的上官來傳旨,本就是增加成功率和合理性的,可現在卻居然要失敗了。朱之榮的腦海里已經浮現出了呂相發怒的臉,鼻子裡也似乎嗅到了因為惱火而味道大增的呂相腋下的汗味。
「晉王殿下,這樣……下官如何交差啊。你這可真是抗旨自專啊。軍中需要林大人,之後再讓他回來便是。晉王這般自作主張留下林大人,皇上一定會大發雷霆之怒的。」朱之榮皺眉叫道。
「朱大人,請注意你的言辭,你竟然指責晉王殿下抗旨自專?這可是當面誣陷。晉王殿下,我覺得你可以寫一封奏摺彈劾朱之榮,他完全沒將你放在眼裡,這是在當面誣陷你。」郭昆不嫌事大,在旁煽風點火。
郭冕聞言怒道「朱之榮,本王對你客客氣氣的,你居然敢血口噴人構陷於我。你好大的膽子。是否真的要本王將你的言行上奏朝廷?道理我已經說清楚了,也寫了奏摺讓你呈交我父皇,父皇要是發怒也只是責罰本王,跟你並無干係,你犯得著這麼失態麼?這叫本王對你此來的意圖倒是有些懷疑了。你們是不是瞞著朝廷在做什麼勾當?」
朱之榮明白自己不能多說了,郭冕異乎尋常的硬氣,出乎意料之外。在他的印象里,這位大皇子那可是對皇上極為忌憚的。見了皇上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豈能想到今日他居然敢這麼做。他也不能強行帶林覺走,這可是在大軍之中,真要是惹惱了郭冕,自己搞不好都有性命之憂。而且看得出郭冕似乎生疑了,這可絕不是好兆頭。
但事情就這麼算了,回去也確實難以交差。朱之榮轉頭看向林覺,發現林覺眼睛看著別處,神情若有所思,似乎對眼前之事並不在意。朱之榮心頭一動,神情變得謙恭起來。
「殿下息怒,請恕下官的口不擇言。下官說錯話了。既然殿下發話,下官明早便回京復命便是。皇上問起,下官也自會如實相告。其實……林大人早一些晚一些回京也沒什麼干係的,軍中事務為重。」
「這才像話,既如此,喝了這杯酒,之前一筆勾銷。酒後之言,算不得什麼,本王不會記著的。」郭冕呵呵笑著舉杯道。
朱之榮離去後,郭冕高興的拉著郭昆和林覺又喝了好幾杯酒。林覺看得出,他是在為自己慶賀。對他來說,今日之事是一個大大的突破。放在以往他是絕對不敢這麼做的,但今天他做了,便嘗到了自專的快感。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完全按照父皇的旨意行事,這種感覺很美妙,很讓人興奮。雖然他心裡還是擔心的,但和將要到來的糟糕局面相比,他不得不承擔這份風險,因為他若不這麼做,便是死路一條了。
……
二更時分,林覺喝了幾杯酒之後早已在自己的帳中鼾聲如雷。一盞燭火之下,白冰對著燭火正笨拙的縫補著衣衫。
在長恆縣這幾日,林覺和白冰將攜帶的多餘衣物大多贈與了衣不蔽體的長恆縣百姓。林覺又是個隨性而為的,見到穿著破爛的便大手一揮,要拿衣服送人,導致白冰為他帶來的七八件衣衫只剩下了兩件袍子了。而且騎馬上下,到處走動時也劃破了幾處,白冰不得不臨時抱佛腳自學女紅縫補。因為手藝不佳,生恐林覺笑話,故而等到林覺睡下後才在燈下自己笨拙的琢磨。
平日裡青笛劍刃在手中舞動自如,能玩出諸般花樣來,但一拈這繡花針卻絕非那麼回事。一根小小的銀針在白冰手中宛如千鈞棒一般的沉重,怎麼用怎麼不順手。好容易補好了一小塊補丁,最後一針時卻刺了手指,疼得白冰輕哼一聲,忙伸手在櫻口中吸吮手指。
就在此時,帳篷外傳來悉悉索索怪異的聲響。似乎有人在悄悄的靠近。
白冰聽的仔細,眉頭皺起,迅速起身,掌中青笛在手,人已經來到了帳篷門口的暗影里。帳篷門的布幔被緩緩的挑動,一隻眼睛在縫隙里嘰里咕嚕的轉動著窺伺帳篷里的情形。當看到帳篷里空無一人,只有床上的林覺呼呼大睡的情形後,布幔被撩起來,幾條蒙著頭臉的人影悄無聲息的竄了進來,快步奔向林覺熟睡著的床頭。
幾人衝到床前,相互間對視一眼,其中一人緩緩點了點頭。幾人同時抽出兵刃,高高舉起對著床上的林覺砍了下去。
就在此時,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