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和李吉甫,或者說也是與整個朝堂的三年約定,高岳是沒有忘記的。
大量印刷售賣《興元邸報》,也是為了將民間的文化力量給激發出來,現在只要識字的年輕苗子,高岳全不願放過:
臨漢水的南街酒亭家的兒子,出身商賈,因嫻熟文章,給高岳拉入韜奮學宮;
出去回易的小軍校,識文斷字,聰明伶俐,也被轉入學宮裡來,高岳答應他,三年後你去考春闈,考中固然好,不中的話繼續回興元府來,軍俸一點也不少;
府中和各州縣僚佐或胥吏家的兒子,也有富農家的子嗣,但凡有出色的,也紛紛入了學宮。
近代是「窮文富武」,但當時卻不是這樣,此時唐人因雕版印刷尚未風行,重視的依舊是抄版的藏書,就如同那位渤海國太學生楊曦般,所以對讀書應考的人而言,光是將經書給集齊就是筆龐大的費用。
當然對這時的興元府來說,這個困難不復存在,洋州紙坊大量生產的竹紙,興元的書肆雕版的發達,再加上高岳強制對佛寺徵收和糴米和印刷品,將書卷的成本大大降低,而同時高岳在全興元推行稻麥混種、草棉,並開通驛路商貿,販售茶鹽山貨等,大大振興當地的經濟,現在非但興元本地,就是利州、洋州甚至是鳳、興州,沿著各處驛區都形成不少小規模的而很繁盛的商鎮,百姓和軍卒手中多了積蓄,也開始將孩子送到護國寺的各鄉村道場學習變文和算學,爭取能寫能算,其他的感業寺、普陀寺等和護國寺理念不同的佛寺,也爭相在鄉村或集鎮內開設道場,和護國寺競爭起來。
一時間,各寺廟的道場負責初等教育,而府城裡的韜奮學宮負責高等教育。高岳又傳令楊曦精校各經書的版本,統一印製「學本」,讓蘇延博士「知興元學政」,並讓全府的官僚軍將按照品階俸祿不同,捐助祿米助學,高岳還準備購置田地,作為專門的「學田」,用來支撐府學的運轉。
高岳自己做了個表率,送長子高竟入學宮開蒙。
他妻子云韶,也在軍府院中辦設「女塾」,聚攏府中或城中「形勢戶」的女子,一併講學。
節度使夫妻垂範後,其他官員紛紛仿效,刺史王佖、趙光先、韓清沔,無不在所知州劃出學田,興建學宮,並讓自家子弟入韜奮學宮來就學。
最後,連京中閒居的李晟,也讓家僕把兩個小點的兒子李憲和李愬,順著駱谷道送來,入韜奮學宮學習。
按李晟的級別,他所有兒子都根本不用應考,靠門蔭就有大官做,之所以如此,也是為表達對高岳的支持(李晟的外甥王佖,部屬趙光先等,都在高岳下面為支郡刺史,這都是李晟力量的殘留,自然要細心呵護)。
軍府設亭內,與高岳散步談心的蘇延博士,很有信心地對高岳說,以興元府韜奮學宮的生徒數量、學本質量和教學水準,三年後的春闈制舉,必能大有所獲。
不過蘇博士還有點擔心,他對高岳說佛寺道場,幫幼童開蒙文字、算學等,學成後如不能仕進,那該如何?
「種田能讀懂曆法能看明白農書,送稅米去倉廩時能懂點算學不被胥吏坑害,不是很好嗎?為軍卒時,能寫會算,頭腦清楚,不也很好嗎?更不要說那些廓坊戶和商戶了。」高岳對蘇博士只知讀書仕進的理念不以為然——提高人民群眾的文化素質,對社會文明昌隆永遠都有正面作用的。
這時韋平從迴廊那邊走來,交給高岳份書卷。
高岳展開來,立在原地細細端詳番,然後說:「這經界法非同小可,急切推行不得,須要耐心實施,等我協同韋城武出兵巂州凱旋後,先在興元府數縣內推行,然後拓展至整個興元、鳳翔封境,再提議陛下,於京兆、同華、山南東道施行,進而覆蓋全天下。」
原來,高岳希望的是,在巂州再次得勝,增長威信後再行這個所謂的「經界法」,便水到渠成,故而先讓韋平擬好了草案。
清秋時分,興元長空疏雲,無垠萬里。
城外赤崖關處搭起高聳的祭壇,四面設鼓,擂聲如暴雨般響徹天際。
定武軍環繞祭壇,列成雄渾大陣,中央的是党項蕃騎,其戰士各個披髮,青面獠牙,蕃騎後所居的是騾子兵,隨後范陽騎手持尖利的馬槊,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