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是在木瓜嶺處,各路蕃軍的將領展開了激烈的爭論。
這在西蕃歷史上可不多見,因赤松德贊的軍制規定,五道各自大論對所在道有至高無上的統率權力,一旦作戰計劃形成,就算是贊普也很難勸轉。
但這次南道大論論莽熱的麾下數萬兵馬,來路不一,理論上神川、會川是歸他節制的,可這兩地居於雲南地界,長期由防禦大使或都督獨立領兵慣了,都有些聽宣不聽調的意思。而青海方向來的更是中道送來的援兵,是從劍川地帶繞道,千里迢迢而來的,算來算去也只有囊貢、臘城等地的隊伍是論莽熱直轄的,但這數地的兵馬,居然被韋皋事前派遣去西山、維州地區的一路奇兵給截住,不能及時趕赴會川!
「這次唐家大將用兵如神,法度精專,且有東蠻相助;我軍雖有數萬,卻來自各處,相隔千里,倉卒而料集,所以本論的想法是,不能冒然縱兵決戰,只可固守木瓜嶺、登台城一線,但求確保巂州不失。」此刻滿天落雪的木瓜嶺山麓下,西蕃軍的營帳內召開的軍事會議上,論莽熱的調調非常謹慎。
統帶青海軍來馳援的,是中道節兒、首席料敵防禦大使乞藏遮遮,聽到這話後,他憤激地將兜鍪脫下,擲在地上,「如果喪卻清溪關,唐軍將隘口塞斷,那麼這巂州直到會川便夾在唐家和居心叵測的雲南間,三年內必將不保,大論你如此說,完全違背天神贊普要求決戰的指令,是縱敵之舉!」
乞藏遮遮,正是昔日東道大論尚結贊的長子,向來以武勇著稱。
尚結贊在華亭慘敗後,又遭政敵蔡邦王后所在家族的攻訐,故而被解除權力,回家族封地閒居,乞藏遮遮這是憋了口惡氣,一心想要對唐軍取得場大捷,挽回父親的權力和榮譽。
見對方是尚結贊的兒子,血統非常高貴,南道大論論莽熱也不好加以壓制,便詢問對方,該如何作戰。
於是乞藏遮遮便表示,大論即刻遣一大將急赴清溪關,將唐軍堵在關北,奪取戰場主動權,然後請雲南出兵,雙方成犄角之勢,再奮勇出關和唐軍決戰——我領青海三千精騎,自台登城北谷迂迴而出,關鍵自側翼猛襲唐軍,可收全功。
「住口,你這個全無智慧和經驗的年輕人,贊普要的是巂州周全,並不是將這路唐軍給徹底擊敗,所以你的魯莽只會給全軍帶來滅頂之災。」這時會川防禦大使論乞髯,和神川都督悉諾律齊聲責罵起請戰的乞藏遮遮來。
他倆其實如此謹慎也是有理由的:西蕃這些年不斷向雲南的一些戰略要地移民,以求加強防務,因西蕃又是軍民合一的制度,論乞髯和悉諾律既是各地駐地的軍事長官,同時也是蕃落酋帥,他們當然不敢拿全部落的士兵冒險,在策略上立場更多偏向於守御自保。
「論乞髯、悉諾律,應因你倆的謹慎,贈送給你倆一雙象徵懦夫的狐狸尾!」乞藏遮遮憤怒不已。
這時他的侍從武士索瑪——尚結贊特意讓這位伴在長子的身旁,立即攔住了乞藏遮遮,不讓他繼續發作。
論乞髯、悉諾律身側的籠官、曹長們大怒,紛紛拔劍,對準出言不遜的乞藏遮遮。
「狐狸尾巴你父親已經得到過一條了!」論乞髯、悉諾律立刻用尚結贊在華亭的慘敗反唇相譏。
「不准侮辱高貴的那囊氏。」這下索瑪也頓時閃電掣劍。
一時間,營帳內刀光劍影,氣得大論論莽熱站起來,將在場所有人破口大罵頓,接著說你們都給我閉嘴,本大論如今只等一位,恩蘭.傑瑪丁登。
恩蘭.傑瑪丁登,漢名即為「馬定德」。
他是整個西蕃南道乃至雲南戰區最有謀略的人物,最擅長的便是計算,此刻他正端坐在於滔滔河川邊疾馳的驛車之上,眼睛如鷹般盯著不斷閃過去的土堠,手指不斷翻動,在測算著各條軍道的路程。
當滾滾的車輪,來到登台城和木瓜嶺間時,他一步躍下來,來到論莽熱的大營當中,表示參戰來遲。
論莽熱焦急問他,要不要出兵清溪關,和唐軍決戰?
馬定德搖搖頭,說我已計算過里程,之先關隘前的唐軍不過是虛兵,但而今他們的主力已抵達清溪,這座關隘是無法倖存的。
「什麼?也就是說本大論貽誤了軍機
7.馬定德籌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