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西蕃的北路主力馬重英,剛剛兵臨鹽州城下,就發現此城不但城堞完備一新,並且還有萬餘神策軍駐守——高崇文親自坐鎮守城,駱元光領三千騎游擊在城外,保障慶州至鹽州的通道。
原本馬重英還企圖等白於山的党項諸蕃落前來和自己會師,圍攻鹽州城的,可坐等十餘日,也不見有党項來投,便覺得不妙,急忙往旱海退卻。
此刻慶州刺史論惟明領三千騎兵出青剛嶺,和駱元光一道,捕捉到戰機,對馬重英退卻的隊伍發動兇悍的追擊,馬重英後部大潰:
論惟明披甲持矛,親自策馬衝突,連殺馬重英後部四名籠官,血染戰袍,大呼「噶氏家族來向爾等催討血海世仇了!」
入旱海沙漠的馬重英,又遭到北側靈武城節度使康日知襲擊,這次康日知學乖了,知道不積極主動的話,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所以立刻領數千輕騎猛追馬重英,也斬俘蕃兵數百。
據說逃回黃河西岸的馬重英,清點隊伍,察覺喪師三千多,不得不哀嘆:「我等恃唐家無人,自飲苦酒耳!」
十一月中旬,高岳、渾瑊至平涼城時,同樣得到消息,原本牽制摧沙堡的沙陀朱邪盡忠部,和牽制白草軍城的吐谷渾慕容俊超部,在得知西蕃三路大軍全敗的消息,急忙燒圍棄壘,遁逃去了原州和會州交界處的天都山里,不敢再露面了。
自此,西蕃的西吉劫盟,及隨後的大舉侵略,在可恥里誕生,於淒涼里慘敗。
邏些城紅塘宮殿裡,贊普赤松德贊聽說故桃關、華亭、鹽州三路兵馬齊齊敗戰,驚愕半晌,而後大哭一聲,昏倒在旁邊波雍妃的懷裡,諸位侍從急忙上前,忙乎好一會兒,贊普才悠悠醒轉過來,接著赤松德贊又捶胸頓足,大罵道:
「我的舅氏,全大蕃最位高權重的大論,讓整個國家都陷於悽慘的不歡喜當中!尚結贊,你還本雍仲上萬的東岱禁軍子弟來!」
這時整個紅宮滿是哭聲震動。
代表父親自鄯州趕來交涉的,是尚結贊的次子伍仁,見識到贊普的怒氣,也驚得無法抬頭。
赤松德贊隨即指著伍仁,一條一條數落著他的父親尚結贊:
「你的父親愚蠢的舉動,埋葬了兩萬名西蕃士兵的性命;
本雍仲的禁兵都是自各東岱部落里抽調來的最優秀子弟,現在知道會有多少人敵視你父親嗎?
西吉劫盟,本來就是失信天下的行為,本雍仲之所以答應你父親如此做,是相信你父會獲得足以遮掩這種行為的偉大勝利,然而告知本雍仲的卻是大敗的消息,他會讓劫盟的醜態更加敗露出來;
你父親和馬重英(恩蘭.達扎路恭)先前信誓旦旦,說劫盟之後可以捆縛馬燧,離間渾瑊,讓唐家盡失名將,進兵暢通無阻,然而又出了高岳、韋皋如此厲害的敵手,讓我大蕃精華盡喪......」
此刻,還沒等伍仁辯解什麼,蔡邦王后冷哼聲,隨即告訴贊普說:「聽聞東道大論,惶惶逃回雅莫塘軍鎮(西蕃人稱呼東道軍鎮所在的隴右鄯州為雅莫塘)時,唐人高岳來追襲,大論在宮堡內不敢出戰,坐視三千被俘的大蕃子弟被高岳殺死於渭水北原,還被那個高岳送了條狐狸尾巴肆意羞辱,可有此事?」
原來蔡邦王后在先前,曾得到區頰贊的書信。
自出使後,區頰贊深惡尚結贊,與其結怨,此刻便要聯合大蕃王后,將尚結贊給除去。
既然王后也如此說,赤松德贊就趁著怒氣,對伍仁說:尚結贊依舊是大論,但不再節鎮東道諸州,讓出身沒廬氏的赤蘇若木夏(vbro khri gzu ram shags,沒廬氏亦為贊普外戚『三尚四論』之一,漢名為尚綺心兒)接替他的職務。
伍仁聽到這話,無異於五雷轟頂,可贊普的處置是不容置疑的:「我大蕃的各位執政大論都應和衷共濟,人人勤奮,不嫉妒,不作惡。我相信尚結贊更是能如此。」
伍仁無奈,只能領命退下,將贊普的指令帶回去。
等到伍仁來到鄯州宮堡處,將此消息告訴父親時,已是入臘月的時節。
尚結贊鐵青著臉,屈辱地離開宮堡,要返回自己高原封邑去。
臨行前,他對次子伍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