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台登城大戰,唐家再度取得輝煌的勝利。
過清溪關,唐軍再度拓地數百里,奪取了整個巂州,殺西蕃雲嶺大論乞藏遮遮、曩貢城防使論東柴、臘城城防使悉多楊朱、台登城防使達奚小俊,同樣大破青海城防使論突結梨,俘會川防禦使論乞髯,降服籠官馬定德等,殺西蕃料敵防禦使十七,籠官五十四,六標識的虎豹皮勇士九百,及以下將士一萬三千有餘,俘西蕃士卒、男女二萬,擊破堡寨七十處,繳獲鎧甲、器仗、旗幟萬餘,戰馬兩千匹,還有牛羊數千頭。
西蕃損失的不單單是巂州和數萬兵馬,此次慘敗更代表他們在雲南、劍南數十年的經營毀於一旦:軍隊、屯所、城池、土地統統喪失了,南詔也背叛了。現在西蕃的南道,只剩下曩貢、西貢、臘城、故洪、無憂城等一線幾個寥寥據點,而原本神川和會川的兵馬也幾乎全都喪失,只能龜縮於鐵橋處。
巂州的易手,引起了連鎖的反應——馬重英圍攻沙州敦煌的計劃失敗,倉惶退回河西涼州去了。
而東道大論尚綺心兒面對自河池、汧源出戰的高岳射士軍,還有神策威戎軍、神策宣威軍,及沙陀、吐谷渾等附唐部族的多路進攻,也是疲於應付,軍力窘迫到捉襟見肘的地步——七月以來,射士軍攻陷了仇池山,打通自興元前往秦、渭等州的道路;威戎軍、宣威軍打下了水洛,而沙陀和吐谷渾則攻占了半個會州。
尚綺心兒惱羞成怒,彈劾尚結贊、馬重英,要他們為和唐家開釁後的連鎖失敗負責!
邏些城內,赤松德贊幾乎一夜間蒼老了十歲,他已沒有精力去仲裁重臣們間的內訌和紛爭,當乞藏遮遮染血的木簡擺在他眼前時,赤松德贊居然號啕大哭起來,淚珠灑在其上,斑斑點點。
「向我的舅家求和,求和......」赤松德贊招來區頰贊,拜託他為遣唐使。
區頰贊惶恐不已,稱當初策劃西吉劫盟,我也是其中一份子,如果以我為使臣,怕是會被唐家天子斷首泄憤的。
「你、尚結贊、馬重英誤了本雍仲!」贊普捶胸頓足,但區頰贊卻沒命叩首,死活不肯去長安城,贊普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垂頭哀泣。
這時桑耶寺前的館舍里,贊普最寵愛的波雍妃,雙眼通紅而驚恐地拜在蓮花生的身前。
蓮花生急忙詢問到底發生什麼事。
波雍妃便捂著臉哭起來,而後指著自己的腹部,說我已有了贊普的孩子,如果是女兒還好,如果是兒子的話,肯定會激起蔡邦王后的嫉恨,母子都會被她害死。
所以波雍妃哀求蓮花生,說整個高原都說你是最有神通的僧侶,請你幫幫我,渡過這個劫難。
蓮花生接受了波雍妃的請託,便進入宮殿,告訴贊普說:「這位妃子腹中的孩子,正是贊普你已亡故的長子牟赤松波的轉生!」
贊普還沒從哀痛里走出來,昏昏沉沉地聽了蓮花生的說話,心中還有些懷疑,「牟赤松波為什麼會托生波雍的腹中?」
「他割捨不了和父母及兄弟間的情愛。」
聽到這個,贊普的眼淚又湧出來了。
而隨後,蔡邦王后狠狠地將盛著乳酪的金杯摜在地上,雪白的汁水潑灑在光潔的地板上,王后的臉都扭結起來,「牟赤松波是我的長子,他怎麼可能托生在那個夜叉般的下賤女人肚子裡?」
她曉得自己吃了啞巴虧,波雍妃和蓮花生勾結起來,讓她投鼠忌器,不敢加害波雍妃腹中的孩子:誰會害自己死去長子的轉世呢?
「蓮花生的中觀宗,還有那大乘和尚的漢地禪宗,不管是哪個僧侶,都晃動著充滿謊言和蠱惑的唇舌,吸吮著國家的膏血,還奪走我的兩個兒子(牟尼和牟迪),我們高原的真正信仰應該是苯教啊,是苯教!」最終,蔡邦王后把所有的怨毒,都發泄在了佛教的身上,但贊普是崇佛的,她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將敵意埋在了心中。
所幸她現在還能依靠沒有進入佛寺的牟汝,她真正親任的三兒子。
而今西蕃內部,王后和妃子的矛盾,中觀宗和禪宗的矛盾,苯教和佛教的矛盾,還有重臣尚論間的矛盾,迅速開始交織在一起,隨著軍事上的慘敗,而不斷膨脹起來。
遲早有一天,它會化為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