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邸報的一些文章,公然喊道,圍繞著徐粲的案件,更大更可怖的巨蠹,便會從陰濕的土中,被徹底挖掘出來,籠罩在青天白日下。
皇帝十分被動,也十分焦急。
高岳和他的軍隊,要是吃不上飯,那該如何?
「這四十萬石的糧食,必須儘快送到渭北延州城去。」皇帝勃然,對竇參明確要求到。
可竇參卻頑固得很,只是跪在皇帝面前,眼淚流著,可就是不鬆口,稱:「徐粲貪瀆,便是利用對江淮各巡院、轉運庫的監察之便,監守自盜,贓款如此巨大,說明整個朝廷的度支司、鹽鐵司都有觸目驚心的問題,遵照制度,國庫當中無論是左右藏,亦或是太府少府庫,或是太倉等,御史台、刑部比部都有對其審計糾查的職責和權力,臣愚鈍,不曉得這四十萬石的糧食,還有三百五十萬貫錢里,有無像徐粲一樣的蟊賊於其中上下其手,只能寄希望於國法。」
「卿的意思是,班宏和高岳也貪了?」
「臣沒有如此說過,不過徐粲罪發前,也不止一個人在臣面前信誓旦旦,力保徐粲的清廉。」
「軍情如火,何不等戰事結束後再查?」
「陛下,這軍糧和錢帛一到軍營當中,人吃馬嚼,轉輸賞賜,便完全如泥牛入海。仗完了,錢糧也完了,如何糾查?」
皇帝很生氣,「卿糾查便由卿去,朕要先從神策庫和神威庫里調撥錢糧。」
結果而今掌握神威軍的虢王李則之,立刻上疏稱:「神策庫、神威庫乃陛下禁軍的倉廩,是我唐江山的倚仗所在,豈有用其內藏,去給邊軍的道理?」李則之還攛掇神威子弟起鬨鬧事,誆騙他們說陛下聽信讒言,要剋扣你們的衣賜和糧賜,去給興元定武軍。
「高三原本在烏延城就做過此事,聖主如再姑息縱容,我等便請散去,聖主自己找人看護皇城和大明宮!」許多神威子弟都如此叫囂。
三日後,皇帝再次召見竇參。
要是在奉天播遷前,竇參敢如此跋扈的話,李适絕對會一紙貶書,讓他去藍田驛,而後再派幾個中官帶著鴆酒和棍杖去結果這位的性命。
可現在皇帝李适比剛剛即位的時候要成熟不少。
他已經曉得退步和妥協。
他知道竇參背後站著的,是關東的幾個桀驁方鎮,所以竇參才有恃無恐。
皇都巡城監有情報:淄青平盧軍的李納,淮西的吳少誠,魏博的田緒,特別還有汴宋宣武軍劉玄佐,都沆瀣一氣,在背後支持竇參。
這群節度使的目的在於希望借竇參的手,徹底將朝廷的巡院化為有名無實的「屍骸」,自己來分割抽取江淮和東南的租稅和鹽利。
其中劉玄佐想奪高岳的兵權,不但要汴宋,還要掌控山南、西北和朔方的軍隊,要收對西蕃作戰的利益和榮耀。
而李納和吳少誠之流,當然是想殺高岳的威勢,他們曉得高岳一旦剿滅党項,並從西蕃那裡光復河隴的話,下步必然是打著皇帝的旗號削藩,最好的辦法便是把做完全大做強前的高岳給打翻在地。
而竇參,則想通過出賣朝廷利益,換取他們的支持,和高岳、班宏、韋皋這些朝廷內外的政敵對抗。
關東的各個方鎮,都在暗中賄賂巴結竇參,這群人一拍即合,也形成個聯盟。
竇參身居政事堂,御史台也被他把握,在內有神威軍大將軍李則之為黨羽,在外更有多個方鎮為他奧援,皇帝這時候如果硬來,是不明智的。
前面說過,李适現在已懂得以柔克剛。
果然皇帝主動對竇參說:「朕已讓翰林學士草擬詔書,貶徐粲為流人,全家親戚、僕役一百多口,統統流放嶺南。」
「徐粲固然罪有應得,可......」
皇帝知竇參心不足,便說:「不妨遵循昔日韓滉和劉晏故事,西渭橋以西,西北、山南西、東西川的財賦歸班宏;東渭橋以東,歸張滂來判案,何如?」
這實則是等於將原本歸度支司所管的整個天下的兩稅,又重新一分為二,以求和竇參的妥協。
可竇參依舊不答。
「朕罷班宏的門下侍郎,授其衛尉卿的閒職,將倉部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