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守西山,中國非得計。
不知何代策,空使蜀人弊。
八州崖谷深,千里雲雪閉。
泉澆閣道滑,水凍繩橋脆。
戰士常苦飢,糗糧不相繼。
胡兵猶不歸,空山積年歲。
儒生識損益,言事皆審諦。
狄子幕府郎,有謀必康濟。
胸中懸明鏡,照耀無巨細。
莫辭冒險艱,可以裨節制。
相思江樓夕,愁見月澄霽。
——岑參《送狄員外巡按西山軍(得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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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雖然非常看重御史台,可也深知在御史台任官極為不易。因為各州判司「要而不清」(事務多可名聲不好),而校書、正字則是「清而不要」(名聲好可事務太少),只有御史台可算是「又清又要」,既清貴又執掌繁劇。具體來說,御史的職責有糾、察、彈、推四項,糾即糾正百官朝會禮儀,察就是要巡察宮城、皇城、驛站、州縣,彈就是要彈劾失職犯法的官員,而推則是還要受理鞠問案件。
而御史台三院當中,又以台院和察院負擔最苦(殿院因主要糾察朝會禮儀,負擔最輕),這最繁重最得罪人的察、彈、推就是這兩院具體負責的,所以高宗朝賈言忠便寫了本《監察本草》,極言御史的辛苦,稱「御史」這味藥,是「服之心憂,多驚悸,生白髮」,並且還生動地提到:「里行及試員外者,為合口椒,最有毒」,「監察為開口椒,毒微歇」,「殿中(侍御史)為生薑,雖辛辣不為患」,「侍御史為脆梨,漸入佳味」,只要可以「遷員外郎為甘子,可久服」。
而高岳、陸贄現在所當的監察御史里行,便是最毒的「合口椒」——俸料錢最少(為員外官,工資只有正員的一半),負擔最重,工作最辛苦,只有到台院侍御史這個地位,才算是吃到脆梨了。
所以在御史台察院裡就形成個不成文的風氣,大家的官服都是破破爛爛的,有的確實是因為沒錢,有的則是要做樣子融入這個圈子裡來(比如高岳......他的官服就是雲和有意做舊加補丁),以示監察御史們的清苦剛正。
「這不就是賣慘嗎?」高岳抬起袖子,居然看到腋下也有個補丁,心想也不知道小姨子是咋想的:我用腋下幹什麼的,能把這個部位都磨破掉?
不過轉瞬就看到位同仁,衣衫後擺的左右臀部處各有個醒目的大補丁,心中也就釋然了。
陸贄倒是截然不同,一身青衫毫無破綻之處,雖然遭到其他里行異樣的目光,但也充耳不聞,四平八穩地走到隊列最前面,一道要順著銀台門朝大明宮而去。
同時,在東市放生池的「退樂齋」商邸前,一襲青衣的芝蕙站在其前,有些訝異地看著「退樂齋」前人馬擁堵不堪的情狀:
商邸前是觀者如堵,人群當中一名老者站在台階上,氣得將從齋里買來的蒸胡一把砸向門外的泥土上,鬧得芝蕙腳下的棨寶嗚嗚叫個不停。
「混賬東西,這少陵笑笑生的<阿陽侯恩仇記>到底,到底有了新編沒有哇!」
眾人齊聲站在退樂齋前應和,這老者氣得臉色發青,繼續高聲說「明明先前這裡書肆鋪頭說的好好的,一季一編,可現在......」這老人家舉起手指頭,連續數了幾下,旁邊的群惡少年等不及,提醒道「已經一年多了。」
「一年多,足足十三個月,都沒有第二編面世。」那老者痛心疾首,不,是真的痛心起來,捂著胸膛仰面就快要倒下,幸虧幾人上前把他給扶起來,捶後背撫胸口才沒氣得背過氣去。
「什麼一季一編,都是唬人的!這少陵笑笑生肯定不是個兒郎,而是個私白(私下閹割自己的閹人),如今怕不是早死在禁苑當中,快,快,快,把騙我們的錢都退回來!」當即就有很多人怒罵起來。
還有個新羅商人,當即就蹲在地上抱著腦袋嚎啕大哭,說還沒有新編他就得死了,連家鄉都不願回,就在這等了好幾個月:他這一哭,又有不少人也跟著哭起來,震天動地。
而退樂齋里,幾位在此傭工的經生見到這陣勢,各個嚇得面無人
1.阿陽恩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