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知重是桂州人,霍忠唐是忠州人,兩人對望下,見高岳臉色真誠,於是譚便說自己在家行第第三,霍說自己在家行第第七,隨後又說出家中的情況:
譚知重已為內侍多年,早將全家人移居到長安城裡來;而霍忠唐呢,剛剛顯達,家人只知道兒子閹後,總算在宮內有了品秩,眼巴巴地在道州等著呢!
聽完這些,高岳便直呼譚為「三兄」,又喊霍為「七郎」,二位宦官急忙起身說高侍御使不得使不得。可高岳下步的行動更快,只見他自懷袖裡取出兩枚飛錢便換來,一人一枚推了過來,並首先對譚說:「我知三兄家住長安縣崇賢坊,在東內里侍奉兩代聖主,兢兢業業,為人剛正清苦,每月俸料很難支持全家老小花銷,以致父母妻兒(是的,譚娶老婆,也收養小孩的)不免凍餒,加上長安物價騰貴,居大不易。據此所費,三兄俸錢難支啊!岳父曾雲他是最敬佩三兄這樣的中官,所以特別讓小婿送此便換來,希望可緩一時之需。」
譚知重取過便換來一看,居然是足足八百貫,便連說不可,聖主現在對中官管轄尤其嚴厲,若是這事讓其知曉,我肯定要被杖斃當場的。
而那邊坐著的霍忠唐更為咋舌,崔寧給他的便換上的數目,也有六百貫之多!
可高岳根本不容他倆推辭,便退後拜倒,眼中含淚,「昔日高三尚書省西子亭覆試時,譚軍使也對高三身世略知一二,高三命苦伶仃,現早已將岳父當作親父,岳父如今年事高,又離川入朝,常思避禍之道,但求一富家翁足矣,此後內廷當中還望譚三兄、霍七郎庇護。此是友人相贈,絕非巧取豪奪,二位無須多疑!」
這話說得情真意切,譚、霍二位也只好將便換收下,而後譚知重就立即小聲提醒高岳說:「高侍御你我既然已用行第互稱,就不要見外了——我在神策行營出征前就聽聖主與崔中郎商議過件事,怕是和你昇平坊崔家有點關係。」
「敢問?」
譚知重望望那邊的崔清,而崔清也立即領會,急忙退出了驛站別廳。
接著譚將手指摁在案面上比畫,切切說到:「聖主憤恨京都大臣、節帥、中官宅第奢華,曾說此『木妖之風』必須制止,馬上罪臣黎幹、霍忠翼的宅第要被拆不說,就連薨去的扶風郡王馬璘也倖免不得。」
馬璘的那光是中堂就耗費二十萬貫的奢華宅第要被拆毀?高岳心中一凜,看來真的是「榮華富貴能幾時」,不過李适如此做,怕不是要得罪涇原的安西軍營,畢竟馬璘是他們的老上級。
接著看到譚的臉色,高岳頓時回過神來,忙答腔說「我叔岳父還在朝為御史中丞時,就曾說要拆除長樂坡的月堂,現既然不二聖主出,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剎『木妖之風』,就從昇平坊崔氏做起。」
譚知重連連點頭,而那邊的霍忠唐似乎也有話要說,可欲言又止。
直到筵席結束,大家走出別廳後,驛站魚池邊的竹林,霍忠唐悄悄拉著高岳的衣袖,隨後千恩萬謝,高岳很仗義地說:「七郎切莫如此。」
霍忠唐淚流滿面,「我真羨慕高侍御,年紀輕輕就榮登七品清要官,文采震動京華,又能娶昇平坊崔家第五小娘子,真的是羨煞我等,唉!」
高岳知道霍現在的心理定然十分惆悵,畢竟對方已永遠喪失做名真正兒郎的權力,雖然這位將來發達後也能娶妻養子,但那不過是自我安慰裝點門楣罷了——哦,現在不單是心中同情霍忠唐的時候,還要口頭同情,高岳清清嗓子,語氣極具煽動力,「七郎不要如此說,其實你我境遇相似,都是孤身在長安打拼煎熬,肩上背負著振興門楣的職責,愚兄不過僥倖,先有小得而已,現在七郎可緩緩將家人從道州接來,以後每年都贈送七郎千貫錢。哎,先前在升道坊龍花寺時,如果不是七郎出手,愚兄怕早被唐安公主射殺掉。」
高岳口中提到唐安,不過是想拉攏下霍忠唐,他知道霍忠唐早先就在少陽院侍奉李适父女。
誰想霍忠唐卻打開話匣子:「高侍御不用再瞞了,唐安公主早就曉得你不但寫槐北記,還是少陵笑笑生,那部阿陽侯恩仇記就是你撰的對不對?」
「......」高岳張著嘴巴,望著霍忠唐,一時沒反應過來。
霍忠唐卻有些焦急
10.公主特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