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立即拉開彈狀,語氣充沛,朗朗高聲:
「試殿中侍御史高岳稽首言。
臣聞陳力就列,不能者止,鐘鳴漏盡,夜行宜息。故張良多病,辭少傅而專道養;韋賢告老,謝丞相而乞骸骨。豈惟體非筋力,不可疲殆從政,抑亦情重謙退,欲以廉讓宏道。今四海乂安,群生樂業,陛下思治之情,勞於寤寐。臣謂欲防其末,先正其本。若廉恥之教不行,則昇平之化無自。謹按喬琳,義多罕稱,出身事主,行能兼闕,年方壯也,尚不如人,耄又及之,無能為矣。拔跡下州,素無才略,徒以發齒流恩,遂使名器逾量......」
「我,我!」當高岳直接攻擊自己「年方壯也,尚不如人,耄又及之,無能為矣。拔跡下州,素無才略」,喬琳老臉漲紅,握緊雙拳,抓著笏板不住咆哮起來,但卻被儀仗武士給攔住,不讓他絕對要衝上去,用老拳捶高岳的後背。
可高岳只是睥睨他眼,便繼續讀下去:
「御史大夫喬琳,向無品行,憲司會食,於席不正,動不中禮,言辭悖慢,雲『至道大聖大明孝皇帝(玄宗諡號)年老昏聵』,又揚眉瞋目,雲『至道大聖大明孝皇帝愛民如子(民,太宗李世民的名,玄宗皇帝豈能愛李世民如子)止是妄語』,既語連及於先皇,又輕犯我唐國諱。
再謹按御史大夫喬琳,昔日寒微,曾受飯食於浚儀尉劉莊彥,大曆中,琳除懷州刺史。時彥莊任修武令,誤斷獄有死者,為其家訟冤,詔下御史劾其事。及琳至,竟獲免。為恤小恩,竟昧國法,輕肆慢辭。心無愛敬。戲語連上,罪同悖逆。未央馬瘦,不睹廄令之忠;甘泉道蕪,遽見扶風之罪。」
當聽到劉莊彥這個名字後,喬琳頓時沒有剛才的怒火,而是臉色慘白,氣喘不息,舉著笏板的手也軟了下來:沒錯,他昔日還沒有功名時,確實得到過劉莊彥的照顧,所以後當懷州刺史時,暗中包庇了劉莊彥,可是,可是,這事藏得如此深,都是數十年前的過往,高岳這小子怎麼能知道的?
簡直可怕,喬琳不由得嘶喘起來,一陣陣冰涼和麻木的感覺湧上他的手臂和肩膀,是痛苦不堪。
那邊,一直在冷眼旁觀的盧杞,嘴角輕輕泛起絲冷笑。
可高岳還在讀著彈狀的末尾:「陛下勤求治理,崇獎教義,欲使習弊之人,變於其道。但喬琳器識庸下,所傷尤大。若准常科,則免而無恥,請特加貶,以敦禮教。謹奏。」
當高岳讀完後,滿殿廷的大臣都清清楚楚,按照彈劾,喬琳有三項罪過:
一、言辭侮慢到了玄宗皇帝;
二、會食時毫無禮儀,居然說話時犯了國諱;
三、最最要命的,他當懷州刺史時包庇過判錯案出人命的劉莊彥。
這下子,所有的大臣都低下頭,一個共同的聲音在他們心中響起:
喬琳,完了!
而喬琳在聽完高岳的彈狀後,也是面如死灰,不敢再坐,而是伏在團席上,對著皇帝喃喃請罪不已。
不過這次皇帝倒還算是寬和,他溫言說道,這次正衙朝會暫時到此為止,高侍御的彈狀朕暫且收下,對喬大夫的處置稍後商議。
可隨後的紫宸便殿上,皇帝還沒等楊炎、顏真卿、劉晏等開口,就嘆口氣說:「是朕過分輕信先生(張涉)的舉薦,喬琳多次應對失次,奏對也不合於時,年齡大啦,朕不忍再用國事操勞之。」
這話一說出來,幾位宰臣只能奉命。
不久皇帝的制文出:罷免喬琳御史大夫職務,取消其平章事、參知政事的權力,改任工部尚書,坐冷板凳去了。
喬琳,於宰相位上前後不過八十日。
同時皇帝也同意韓滉出刺蘇州,並任浙江東西觀察使,量移常袞為福建觀察使,又同意了韓洄的奏疏,於商州銅礦處增設熔爐,加鑄銅錢,如此便可減免於東南鑄錢的運費和工費,每年朝廷可得純利七萬五千貫。
此外容管經略使杜佑被火速徵召回朝,任工部郎中,後又為戶部郎中,日夜與楊炎密議,似乎要在財政方面有什麼大動作。
這兩道制文一出,整個朝廷又是暗流洶動:空閒的御史大夫由誰來填補?此外韓滉、韓洄兄弟的重新得勢,楊炎一黨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