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絪就侃侃而談:「成德王武俊有兩大仇讎,一個是易定義武軍節度使張升雲,張的父親張孝忠,原本便是因忠於朝廷,才從李寶臣麾下分割出來的,所以義武軍便是成德咽喉處的一顆釘子,王武俊日夜欲拔之而後快;另外一個就是幽燕盧龍軍了,當初安史餘孽李懷仙為節度使,為麾下兵馬使朱希彩及朱太尉(稱太尉官職表示尊敬)泚、朱司徒滔兄弟所殺,成德軍李寶臣曾率兵口稱為李懷仙復仇,企圖吞併幽燕,卻反被朱希彩所敗,而後幽燕和恆冀便勢同水火,朱希彩和李寶臣雖先後死去,但兩鎮的仇怨並未消除,成德軍王武俊就曾罵過朱太尉泚和朱司徒滔為『田舍漢』,絕對看不起這兄弟。」
「朱太尉為國死難盡忠,以象笏擊賊而死,卻被王武俊如此詬罵,真的是讓人扼腕啊!」杜黃裳等宰相嘆息道。
鄭絪沒有分散話題,而是繼續說下去,又稱成德軍王武俊,為爭奪德、棣二州的鹽池,又曾和淄青鎮鬧翻過,所以成德雖內部穩若泰山,可外部卻可以算得上「四面皆敵」,朝廷用兵時,只要略施恩惠,拉攏幽燕、易定兩個方鎮,威脅王武俊的後路,那麼王武俊即便不出師協助朝廷,也不敢叛逆。
「善,那魏博呢?」杜黃裳繼續問到。
鄭絪就說,如果恆冀成德軍能叫「家鎮」的話,那魏博天雄軍便能叫「兵鎮」。魏博初代田承嗣死,傳位於其侄田悅,田悅後為承嗣子田緒所殺,田緒死又傳位其子季安,推其規則,便發覺和成德有所不同:
成德內旌節的更替,軍將的意見占據絕對地位;
而魏博鎮雖有一次內訌,但卻始終是在田氏內部更迭的,為何?因田承嗣開始,便在魏博組建了牙軍,牙軍的主要來源便是當地農民,把原來耕作的強壯農民,變成聽命於節帥的爪牙親兵,並且通過厚賞籠絡他們,所以魏博的士卒最為桀驁,割據性也最強。哪怕田氏眾叛親離(如先前馬燧、李抱真都打到魏州城下,守門的魏將李長春都要為官軍打開城門,可只要田悅拿出財產,對魏博牙兵們叩頭,他們還是會毫無反顧地聚集在田氏身邊,繼續對抗朝廷官軍,最為頑固兇悍),只要牙軍願意跟著田氏繼續走下去,那魏博依舊無寧日。
「哪怕田氏族滅身死,牙軍也可隨意推選一位節帥來,繼續割據魏博。」這是鄭絪的判斷。
所以和朝廷為敵的,不單單是田氏這個家族,而是整支魏博牙軍,這點上和淮西十分類似,所謂「長安天子,魏府牙兵」絕非戲言。
「那如何根絕牙軍勢力?」諸位宰相繼續問到。
鄭絪便說,這點高岳這些年研究頗深:「田氏想要位子坐得穩,就不得不仰牙軍的鼻息,所以就得傾其所有厚養厚賞,財力上單憑魏博鎮本土所出是不足的,故而魏博鎮有個胡商(粟特)集團存在。」
「也即是說,在魏博田氏是掌旌節的,而牙軍是掌兵杖的,這胡商是掌錢緡的。」
「然也,胡商有個頭領,現在於魏博當中軍兵馬使,名曰史周洛,封爵北海郡王。」隨即鄭絪豎起手指,「對付魏博鎮,便可用這批胡商來做文章,商賈只追求利益,只要能保障他們的利,那麼魏博軍府存在與否,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根本性的大事。」
宰相們都點頭讚許,高岳和鄭絪深研河朔方鎮,果然到位,戰爭里的情報永遠是最重要的,和糧草是同等地位。
鄭絪於是說出整個方案:
困王,賺汴,打魏,肢解淄青。
所謂的困王,就是利用幽燕盧龍軍、易定義武軍,困住王武俊的手腳,讓他不能自由幫到魏博或淄青,不能和其抱作一團。
賺汴,即是先麻痹河朔的四鎮,而將最初目標鎖定在汴宋宣武軍,「宣武軍基幹,為昔日進入河南的平盧軍一系,除去偶爾還能聽從朝廷號令外,其他諸般和淮西、淄青無異,想要對魏博、淄青用武成功,必須得先削平宣武。」鄭絪說,馬上要全力突襲宣武,讓汴宋這個漕運樞紐完全掌握在朝廷之手,接著對魏博和淄青用兵,便會輕鬆許多,全無後顧之憂。
而後,重點卻不是攻淄青,而是將淄青給圍困住,為何?鄭絪解釋說:「李師古、李師道兄弟占據淄青十二州,也全依仗軍將支持,二李又對眾將猜忌,所以將他們的妻子兒女
5.上皇三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