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密林,猛然間豁然開朗。刺目的陽光下,連胯下的坐騎都發出輕微的嘶鳴。
看著眼前的一切,李沐與狄仁傑都是霎時一怔。
花海。
偌大一片薔薇花海!
略略有些起伏的平地上,種滿了各色各樣的薔薇花。幾條潺潺的溪水從田野間靜靜流過,無數的蜂蝶翩然花叢間,空氣中都瀰漫著濃濃的花香。
一陣清風輕輕拂過,漫坡遍野的薔薇花,驟然間就隨風盪起一層層的花浪。簇簇密集的五彩花朵,在陽光下折射出炫人眼目的光芒。
就像是一個五色花海,令人情不自禁就想要沉淪其中,滌盪一生的血火風塵。
從陰森的密林驟然來到這片花海跟前,就仿佛從一個噩夢中突然驚醒,面對窗前的春暖花開一般,令人無限感懷。
見過花,卻沒見過這麼多花!
生在北地并州之地的狄仁傑,這幾年雖也縱馬遊歷,卻從未曾見過如此壯觀的花海,在一瞬間的激動驚怔之後,不由振臂叫道:「上邪,我欲與花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為……」
如何才能將面對這壯觀花海的心折之意,能在一時之間最妥帖的表達出來?大約尋常語句已經不足以表達自己的驚嘆之意,狄仁傑毫不猶豫就篡改了漢魏樂府《上邪》一曲。
「你不衰,花也要衰!」李沐控馬盯著這一片花海,不等狄仁傑這千年前的酸酸文人感慨完,便靜靜打斷了他的激情勃發。
「胡姑娘!順著那邊的小徑,穿過那些花,前面就到了。令尊乃是這裡的貴賓,姑娘過去,自會有人在那邊迎候。」一路「護送」的那些人中,為首之人看著李沐浴狄仁傑說道,語氣中透著明顯的任務完成後的輕鬆之意。
說完,呼嘯一聲,這十幾騎轉眼間又馳奔消失在了密林中。仿佛根本就不擔心,他們費心費力一路護送的目標在他們離開後,會轉身逃開一樣。
此時狄仁傑也從初見花海的興奮中平復下來,看看一個人影不見的花海,又回頭細細打量了一下身後的密林,不由疑惑道:「這裡是什麼地方?莫非……」
李沐凝望著遠處,花海盡頭是一片烏壓壓的建築,聽狄仁傑說了半截,一笑道:「莫非什麼,說來聽聽!」
狄仁傑遲疑道:「這裡……莫非是西陵世候的地方?」
李沐道:「世候?」
狄仁傑奇道:「西陵世候李兄沒聽過?這……就是王世充的仇人,手刃王世充為父報仇的那位!」
「王世充?」李沐皺眉問道。
前世里,大腦中極少主動去儲存這些詳實的史料。隱隱中這人名似乎聽過,也或者是這千年前時空中曾叱吒風雲過的人物……只是,這些和自己的所有任務中所需的資料,都還沒有過交集。如果說對單雄信的事跡還有些印象的話,這個王世充……竟似乎只剩下名字有點耳熟。
狄仁傑詫異掃一眼李沐,又道:「李兄該不會也不知誰是王世充吧?」
看著李沐無動於衷的神色,狄仁傑更是納悶道:「虎牢之戰李兄總是聽過吧……」
話沒說完,轉臉見李沐面色依舊冰冷漠然,狄仁傑真有些想要瘋狂了……這李兄不是得了狂症,倒是得了懵懂之症了。
虎牢之戰的歷史,其實就是唐軍攻破竇建德與王世充戰力的前後過程。虎牢一戰,徹底扭轉中原的情勢,唐王李世民一舉平定竇建德、王世充兩大集團,統一中國北方,奠定唐朝版圖基礎。
這麼重要的開國戰事,這身為穆國公二公子的李沐竟似乎從未聽過,狄仁傑自然心中納罕。
想到這裡,狄仁傑索性一併將這戰役略略解釋,又接著先前的話頭道:「竇建德被送至長安處斬後,高祖歷數王世充的罪狀,王世充回答說:『我的罪固然該殺,但秦王曾答應我不死』。因此高祖就赦免了他,將他廢為庶人流放……」
「這些和西陵世候有什麼關係?」李沐淡淡問道。
狄仁傑真要抓狂了:都是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才要從頭說起,到頭來又嫌我囉嗦……
恨恨瞪一眼李沐,狄仁傑道:「流放途中沒幾日,王世充仇家獨孤機的兒子獨孤修德,趁著防守不備殺掉了王世充及其兄長……這西陵世候,就是獨孤修德!」
135.細嗅薔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