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頭站在樹蔭下面,陳木心中極為的忐忑不安。
這一套大王口中的書桌和椅子對一個老手來說,當然算不上什麼複雜,甚至可以說是隨手就能做出來的事情。不過從房府來到徐王府,這可是李元嘉交給他的第一個活計,陳木當然是不敢怠慢,哪怕殺雞用牛刀,也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尺寸絲毫不差,整套桌椅你也見不到一根毛刺!
「唯一可惜的是,沒時間雕刻一些花紋!」
看到大王圍著桌椅轉了幾圈之後,似乎正打算試坐一下,陳木心裡緊張之餘,也忍不住稍稍有些遺憾。雖然他的刀工不及自己留在長安的師傅,但是十幾年的積累可也不是開玩笑的,如果能多幾天時間的話……
「唔,好像還不錯!」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李元嘉左扭扭,右扭扭,似乎略有些不得勁。
為了節省時間,他沒讓陳木去做所謂的太師椅,而是最簡單的靠背椅,感覺似乎小了。而且等李元嘉再往前面的桌子上一趴,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嗯?似乎是略高了一點,如果寫字的話應該會不太舒服……陳木啊,給我把四條腿截短一些!」
「是,大王!小的馬上就改,馬上就改!」
聽到這句話後,陳木連忙惶恐的彎下了身子。
「呃……」
看著陳木誠惶誠恐,仿佛剛剛犯下了什麼大罪一般的樣子,李元嘉無奈的望天無語。如果是自家府上的那幾個人,哪怕就是犯點什麼錯誤也不至於如此吧?不過想到這傢伙是未來老丈人家送過來的,這還是第一次給自己做東西,李元嘉也就很快釋然了。
好吧,他還不了解我!
擺了擺手,李元嘉讓自己的表情儘可能的顯得柔和一些,溫聲道:「起來吧,這個不怪你,是我當初畫圖的時候畫的高了一些。」
憑記憶設計的桌椅,不合適是理所當然的。
而且除了桌子稍高之外,椅子對李元嘉來說也小了一點,可以說都不算完美。不過先暫時用著,回頭讓陳木和府上剛到的幾個木匠再做就是了——這事情不就是在不斷的嘗試中,一點點的改進,一點點的舒服起來的麼?
所以看到陳木的緊張稍稍緩解一些之後,李元嘉接著笑道:「回頭你和府上另外兩個木匠再多試幾次,把椅子做的再稍大一些……少許即可!另外兩邊可以做上扶手,桌子下面給我做幾個抽屜……嗯,回頭我再給你幾張圖,你照著做即可。等做的讓我滿意了,就多打造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旁邊伺候著的韓山走上前來,圍著陳木做出來的桌椅連連稱奇:「大王,此物與胡床倒是有些類似,不過卻能讓雙腿自然垂下,再無一分曲坐之苦……不過大王,此物雖好,但是,但是卻不太合方便到處用吧?」
用一種非常委婉的方式,韓山提醒了自家主子一下。
看著管家隱隱有些擔心的樣子,李元嘉也是心中瞭然——在這個時代,任何新東西的出現都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比如說這桌椅,真的能一出現就大受歡迎?
天真!
想想上輩子的日本人,跪坐的方式就是從中國學去的,看看他們堅持了多長時間?尤其是那些在日本舉辦的跪坐比賽,曾經讓多少外國旗手苦不堪言?
他們就真覺得,跪坐比坐椅子舒坦?
當然不可能,只不過就算他們都知道,但是傳統的力量是那麼的強大,尤其是一些掌握了話語權的老人們,他們的習慣於認知才是決定一切的根本。所以只有等到21世紀的第二個十年,日本棋院才把所有的和式對局室改成了西式——坐椅子比賽的潮流已經不可抵擋。
這個道理放在中國,其實沒什麼不同。
所以即便來到的是大唐,中國歷史上最開放的時代之一,李元嘉在長安的時候依然不敢造次,生怕因此被誰給參上一本——千萬不要懷疑,就在這個朝代,有個權臣甚至因為吃飯的禮儀問題被人告了一狀,最終鬧得雞飛狗跳,不知道多少人上本參他……
而面對著韓山的憂色,李元嘉也是手一揮笑道:「好了,這東西暫時只在內院使用,其他地方先不放。不過老韓,等大家都坐慣了這椅子,恐怕就沒有人再願意跪著了。」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