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是從鴇母那邊聽說的事情始末。
即便讓個三歲小孩子想想,也知道鴇母的話充其量只能相信一成。然而食肉者鄙,總是以為自己英明神武,下屬不敢煳弄他,所以信了個十足十。等他一轉身找乾爹求撫慰的時候,自己成了下屬,卻又理所當然地對事情經過進行藝術加工,原本只有一成的乾貨,又被摻了大量的水份。
如果曹吉祥找徐小樂對峙,恐怕只能是雞同鴨講,完全對不上號。
曹吉祥當初只是想隨便抓個御醫給上皇診治,誰知道這位小御醫非但調理好了上皇的身體,還跟上皇成了「患難之交」。這種時節,像徐小樂這樣的人,在上皇眼裡毫無疑問是能經得住考驗的大忠臣。
事情到了這一步,曹吉祥就起了收納之心。
換個有點眼水的人,肯定不會放過御馬監少監的粗大腿。
這裡必須盪開一筆,說說御馬監為什麼牛皮哄哄。
從職司而言,這個衙門只是在皇帝或者皇太子要騎馬的時候進行保護、教導,平時就是給皇家養馬、馴馬,有大象的時候兼顧大象類似飼養員。然而他們實際上還有另一個任務,監領騰武四衛。
騰驤四衛也有悠久的史,可以追溯到太宗永樂年間。
當時太宗復設親軍指揮使司十二衛,選天下衛所官軍之中年力精壯者,以及虜中走回的男子,收作勇士,有數千人之眾,隸屬御馬監,負責上直禁衛。
到了宣德六年,這支禁兵就有三千一百人了,取了一個正規的名號:羽林三千戶所。
兩年後,以此為基礎,充實京軍各衛養馬軍士以及原神武前衛官軍,組編成騰驤左、右衛,武驤左、右衛,統稱「四衛」,又名「四衛軍」。按編制,五千六百人為一衛,四衛軍足有二萬名以上的軍士。
這麼一支強大的兵力,就在御馬監手裡掌握著,御馬監理所當然成了僅次於司禮監的第二重要的衙門。坐著這個衙門的第二把交椅,可想而知有多麼權勢滔天。
曹吉祥本來是王振一派的人,照理說是輪不到這麼重要的職司。可是誰讓他能力突出,久有「知兵」之稱,再加上見風使舵,阿諛奉承,送往迎來,人情交互……終於還是讓他坐在了這個寶座上。
這樣一個手握大權,能力出眾的中官權貴,多少人想巴結還巴結不上呢,誰知道徐小樂竟然絲毫沒有半點投效的意思,反倒在背後時常說些瞧不起宦官的話。
宦官身體上有殘缺,心理已經很扭曲了。就算是尋常言語都容易讓他們產生聯想,這是極度自卑所致,更何況直愣愣地用「陰陽人」侮辱他們徐小樂雖然只是心裡想想,卻沒有真正說過,但是架不住曹吉祥身邊有個叫梁芳的,回來之後早就添油加醋把徐小樂說得可惡透頂了。
憑心而論,倒也不算冤枉了徐小樂。
這個梁芳就是之前帶徐小樂進出禁中,負責溝通聯絡的小黃門。年紀不大,心肺已經夠黑了,宮裡那些好的他是半點沒學,凡是下三濫、噁心人、暗箭中傷的事卻學了個十足。他惱怒徐小樂對他不夠尊敬,而且差不多年紀卻有非凡的手藝傍身,故而對徐小樂滿懷惡意。
有梁芳暗箭在前,王胖子明刀在後,加上曹吉祥本來就對徐小樂心存不滿,芥蒂甚深,徐小樂這回是被牢牢地釘在了「敵人」的位置上。
曹吉祥臉色陰沉得似乎能夠滴下水來,道:「那賊子上回還得罪了聖上,竟然諫言請讓太上皇與太上皇后團聚。哼,他這是自尋死路!」
王胖子嚇了一跳:「竟然有這種事,聖上難道就忍了?」
曹吉祥冷笑一聲:「聖上如今正在謀立太子的當口,為防悠悠之口,不忍又能如何?不過五軍都督府那邊倒是徵調了一批御醫去三邊,誰知道竟然這賊子躲過去了,也不知道他前世積了多大的造化。」
王胖子一聽就急了:「爹,咱們若是也忍一忍,那生意可就都被別人搶光了。」
曹吉祥收腿踹了他一腳:「廢物!同樣都是做生意,你做不過人家也有臉說?這都要你爹出馬,養你何用!」
王胖子順勢坐倒在地上,滿臉委屈:「兒子知錯了。」
曹吉祥微微閉著眼睛想了想,道:「不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