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順這個名字對徐小樂而言很陌生,但是對於錦衣衛來說卻包含著恐懼、悲傷和屈辱。
因為馬順是上一任的錦衣衛都指揮使。
他之所以成為上一任,是因為他在朝堂上活生生被文官們打死了。
這件事就發生在前年,正統十四年的八月二十三,至今還是熱點話題。可以想見,這個熱點還會延續很久,給每一個繼任的錦衣衛都指揮使帶來陰影。
事實證明,錦衣衛都指揮使身手不過硬,連自身安全都保護不了。當然,縱觀整個華夏歷史,明朝文官的武力值大概僅次於漢唐的文官,排進三甲絕無問題。
被周御史這麼一喊,穆青友等一幫錦衣衛羞憤之火在胸中燃燒,膽氣卻為之一挫,按著刀柄的手也有些發抖。
周御史見自己的恐嚇生效,心中悄悄鬆了口氣:若是錦衣衛真的要護定徐小樂,他總不見得自己單挑這麼多錦衣衛。
他悄悄看了一眼帶來的兵馬司兵卒,他們果然很沒義氣地站開了兩步,分明是說:都察院和錦衣衛的糾紛跟他們毫無關係。
兵馬司雖然聽命於巡城御史,但也不是說真是巡城御史的手下。
吃人飯,服人管,兵馬司真正的老大是兵部!
是首輔于謙老先生督管的兵部!
如果是別人,穆青友恐怕也不會豁出去跟巡城御史對抗。雖然他這個錦衣衛百戶的官階是正六品,巡城御史不過是正七品,但是御史直接對皇帝負責,「大事奏裁,小事立斷」。這也就是天子親軍,換做別的官,此刻早就退讓了。
穆青友道:「就算是我們錦衣衛抓人都要有公文部照。你雖是御史,難道可以空口白牙就把人抓走?」
周御史道:「抓人固然要公文部照,不過本官今日並不是抓人。」
穆青友一掃在場眾人:「那我就要討個說法了。」
周御史道:「本官只是要押解逃吏徐小樂回太醫院,接受懲戒。這懲戒是太醫院做的,本官只負責監督。」
黃院判連忙上前助攻:「徐小樂是太醫院登錄在冊的醫學生,逃役數日不歸,難道不該懲戒麼。」
徐小樂沒好氣道:「我病了。」
黃院判冷笑:「就算你病了,有上面的准假單麼?」
徐小樂一愣:還有那個東西麼?
穆青友拉著徐小樂到了後面,低聲道:「你請假,上面准了麼?」
徐小樂不屑道:「我請個假就已經不錯了,還要他們准?再說,之前太醫院來看我的人,之說叫我好好休息,也沒誰說起准假的事呀。」
徐小樂見穆青友頗有些為難,也知道這個御史的確難纏。他跟穆青友和羅雲是朋友,馮克難也是願意為他打架的,但是其他錦衣衛卻是頭一回見,沒道理把人家拖下水。
徐小樂突然靈機一動,道:「我現在去補個准假條。」
穆青友還沒反應過來,徐小樂突然推開窗戶,縱身一躍。
周御史遠遠看到,臉都青了,他還從未見過有人敢在御史眼皮子底下做這種事。別說周御史,就是緝拿經驗豐富的兵馬司和錦衣衛都看傻了,良久沒有反應過來。
穆青友還保持著伸直手臂去拉徐小樂的狀態,足足喘了三口氣方才放了下來。他探頭往外望去,只看到一個矯健的身影在街上越奔越遠,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小點。
對常人來說,這二樓將近兩丈高。從這個高度跳下去,多半是要受傷的。然而對於徐小樂這種在穹窿山跑山的人而言,簡直如履平地。更何況他也不是傻傻地直接往下跳,還在中間的屋檐和旗招上卸了力,等於分了三段跳下這兩丈高的二樓。
徐小樂覺得自己的動作很有行雲流水的暢快,心中偷笑:真當我大提縱術是假的麼?有本事來追我呀!哈哈哈!
周御史總算排開了錦衣衛,站在窗前,卻連人影都看不到了。他轉向兵馬司的領頭,凶道:「你們就沒在下面布置崗哨麼!」
兵馬司那領頭心中委屈:一共就這點人,還要分散兵力,如何對付你們說的「強人」?這分明是你給的軍情不准,還反過來怪我們?
假若這裡真是一屋子的強人,就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