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樂騎著墨精趕到顧家的時候,顧家已經亂了分寸。他們請的醫生越多,消息也就越繁雜。每位醫生都有自己的理由給出或真或假的答案,光是一個生存時間就相差甚遠。
以至於顧家的老太太根本不能相信這些醫生,而且對於他們「盡力而為」的保證也十分不滿。她需要有一個醫生堅定地告訴她,她的孫子並沒有得絕症,還是可以救治的。
徐小樂大概是最貼近老太太看法的醫生,但是徐小樂同樣不能保證徹底治癒寶哥兒。他只是唯一一個以治癒病人為目標的醫生其他大夫只能保證儘量減輕寶哥的痛苦。
而這條路,前輩醫者以及徐小樂都已經試過了,以往治療咳嗽的驗方在肺癆病人面前毫無效果,這證明藥不對症。肺癆絕對是一種始終沒找到癥結所在的疾病。
徐小樂見了顧家老祖宗,顧寶哥的母親,以及一乾女眷,旋即去寶哥兒住的院子。
這棟院子位於顧家後宅大院的中心點上,可見他所受溺愛的程度。如果拋開徐小樂對寶哥兒的好惡感,這院子還是修得十分雅致的,尤其院子門口青石小徑,兩旁修竹成林,讓人走到門口就生起清新淡泊之感。
平可佳一路陪著徐小樂,因為上回的不愉快,她也沒心情多說話。一直到了寶哥兒門口,平可佳方才問道:「小徐大夫,寶哥兒怎麼會得這種怪病?」
徐小樂道:「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不過我猜想這病是從口鼻進入的,他身邊人之中有患病的麼?」
平可佳答道:「一說是肺癆,他的貼身丫鬟們就被看起來了,並沒人出現症狀。」平可佳眉頭緊皺:「許是學裡有人傳給他的。」
徐小樂不知道這些大戶人家孩子去哪裡上學,不過既然有同學,傳染點毛病也是正常的。他就又道:「這病雖然能傳染旁人,卻不是肯定會傳染。有許多病人的親近人都不曾染上病,不用太擔心害怕。」
平可佳微微點頭。
徐小樂道:「不過防護還是要做一下的。」他就從自己的藥箱裡取了兩個口罩出來,遞給平可佳一個,道:「用這個掩住口鼻。」
平可佳有些遲疑。
徐小樂看不慣這種婆婆媽媽。這種時候,多一個人染上肺癆難道就能減輕寶哥兒的病情?他本來還想穿上白袍呢,實在是怕刺激了這一院子的婦人,方才忍住沒有穿。即便如此,已經叫他心裡很不舒服了,總覺得進去之後衣服上就會染到病邪或是癆蟲。
徐小樂就自己戴上了口罩,也不管平可佳,徑直往裡走去。
走到門口,徐小樂就看到了寶哥兒所住院子的名號:碧波。
徐小樂一愣,問身邊的平可佳她最終還是沒有戴口罩:「院名碧波,這裡有湖麼?」
平可佳道:「這是用了古人的詩句:碧波連草舍,白日掩柴門。我家寶哥兒有個別號,就叫碧波草舍主人。」
徐小樂撇了撇嘴,不以為然道:「矯揉做作。」
平可佳既佩服徐小樂的天才,又深愛自家的公子,只覺得這兩個少年都是世間少有的珠玉一般的人物。若是兩人一見如故,她真是不知會有多麼開心。可惜兩人八字不合,互相看不對眼。
此時寶哥兒處於頹傾之際,而徐小樂卻有些咄咄逼人,這叫平可佳覺得自己的偶像並不肯叫她輕鬆,深感委屈。
徐小樂敏感與遲鈍並存。別人說他一句,他就敏感得很。他給別人帶去困擾,卻往往有些遲鈍。若是平可佳直白跟他說出來,他也會照顧一下平可佳的心情,然而小女兒的心思不會那麼容易向人吐露。徐小樂自然也就坦然無愧了。
走進這碧波院,只有雕欄畫棟的精美屋舍,並沒有草舍,也沒有柴門。幾個丫鬟神色惶惶地站在院子裡,屋裡傳來砸爛陶瓷器皿的聲響想來是寶哥兒在發脾氣。
平可佳朝為首一女子走去,道:「荑柳姐姐,誰在裡面?」
徐小樂自然跟了上去,卻見這位姐姐細長的身子,鵝蛋一樣的面盤,雖然不是一等一的美女,卻讓人一眼之下就再挪不開目光,竟是十分耐看。
荑柳見徐小樂的目光灼灼,又戴著一個很少見的口罩,嚇了一跳,強壓著驚嚇對平可佳道:「小爺把我們都趕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