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遼卻反而站住了腳,望向了祖大人。
及至見祖大人點了頭,他才趕緊抬腳跑出了公堂。
百姓中,有少少的一些人、鼓掌喝起了彩來。但有更多的人、卻皺起了眉毛。
有人小小聲嘀咕:「聽聞狄大人審案中、每每總有反轉。但就是能讓人看得更爽快、聽得更舒暢。可畢大人這個反轉怎麼讓我這心裡說不出的彆扭啊?」
「是啊是啊,我也感覺好難受似的,像是被人突然給撇了個對摺一樣。哪裡還會有通暢感?」
「哎你們說、畢大人會不會本來就是故意來找祖大人的茬兒的?見沒找過、就生硬地轉了個折啊?」
「噓你可真是的,什麼話都敢說。」
「嗐,其實要我說、應該不至於吧?祖大人是好官兒、畢大人也是好官兒,不至於不至於的。」
「行了,你懂什麼,趕緊散了散了,回家去吧。」
「」
就這樣,大傢伙兒小聲議論著、腳下紛紛就散去,都走好遠了,也沒見多少人的臉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來。
這最後出現的這個反轉,實實在在是讓他們感覺不到多少暢快來啊。
最開始的時候,祖大人釋放陶遼時,大傢伙兒心裡還有種通透感,這怎麼讓畢大人用這種方法一解釋,反而難受了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
祖望之也沒想通畢子墨鬧的這是哪一出。
是想借這樁案子趁機體現他「小狄映」的名副其實呢?還是又想怎麼的了。
看著畢子墨洋溢著愉悅的笑容,擺擺手很大度地跟自己說了再見就走了之後,祖望之將案子剩下的程序走完。
就回去了自己的書房,立刻提筆給狄大人將近期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詳詳細細地寫了下來。
再托宋大人轉遞。
沒找驛站。
反正祖望之早已有個認知:要想什麼秘密能準確地被送到狄大人的手上,找宋大人就對了。
正好,宋文也有書信想傳給狄大人,便一併收下,在轉了八十個圈兒後、交給了郝剛。
而此時的狄映,正在晉州城的一間客棧內為杭子睛診治。
小姑娘小小的身體,遭遇了太多的摧殘和折磨了,高熱退下去很困難,狄映也不想她的高熱退得太快太徹底。
就一邊利用針灸之術、一邊通過藥物輔助,讓小姑娘體內的高熱、維持在一個水平線的下方。
只要不過熱就可以。
然後雇了馬車,慢慢地帶著小姑娘回去洛州。
同時,狄映還在馬車內一邊處理著各類拐賣案件。
從狄映下令徹查那些藏污納垢的處所之後,洛州城菜市口的刑場上,一顆顆腦袋就沒有停止過滾落。
看得百姓們都喊不動了。
他們就搬了小馬扎,團坐在刑台的周圍,一邊樂津津地看著,一邊兒還有府衙的差爺們給他們倒水添茶發餅。
感覺格外的舒爽和痛快。
台上斬的可全是人拐子啊,百姓們最最痛恨的人拐子啊。
這讓他們不吃不喝不睡都寧願守在這裡盯著看的啊。
何況還有差爺們提供著吃喝?他們就連一步都捨不得挪開。
人拐子們、無論買的還是賣的,那一顆顆的腦袋、一汪汪的鮮血,都像是這三伏天的一桶桶冰水,澆得百姓們簡直每一根汗毛都在歡舞似的。
從本州的人拐子、到外州的人拐子;從賣方到買方源源不斷、瀝瀝不絕。
這樣的場景令人無法想像,但就像厚重的烏雲被撕破了一個大大的口子,就有陽光照射進了國朝所有百姓們的心頭上。
讓人感受到了暖意和希望。
當然,也讓壞人恐懼、讓惡人顫慄。
尤其是那些收受了好處的、為那些罪惡勢力撐起保護傘的官員們,更是日夜難安、靈魂發抖。
他們知道:狄大人一定會在處理完那些惡人之後、刀鋒轉而就對向他們。
彈劾狄映的奏章、就如雪片般地飛向了老皇帝的龍案之上。
這個簍子居然捅得這麼大、居然直接就用這樣霸道蠻橫的方式殺了個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所涉之地,幾乎已經快要抵達大都城。
老皇帝也震驚了。
她拍著撂在地上、都快到她胸口的一疊疊彈劾奏章,從齒縫間往外蹦字兒。
「狄懷傑啊狄懷傑,你、你、你」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更不知道該怎麼罵。
說狄映有錯嗎?
她想把臉皮甩去地上後說、都說不出口;
說狄映沒錯嗎?
這簡直、簡直
最後,恨恨地再道:「哪有這麼幹的啊?!」
這就好比:貪官滿地走、哪能一刀砍的道理一樣。
全砍完了,還有誰做事呢?還有誰敢做事呢?
抓大放小的道理不懂嗎?不懂嗎?
而且國律中哪有一條:人拐子必死、買方也必死的?哪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