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曾雪枝進院,戴中明便收刀、迎上前問道。
曾雪枝含笑點了點頭,又略微有些羞郝地道:「倒是有個好孩子,是我疏忽了,見之心喜便想帶走,不提防嚇著了他、險些出事。」
「哈哈,難得你也有粗心的時候。」戴中明爽朗一笑,打趣道。
曾雪枝嗔他一眼,回道:「是你說見不得那裡面老人和孩子的苦楚、不肯跟著我去,才讓我鬧出笑話來的。」
「是是是,都怨戴某令夫人受到驚嚇。來,看看這是什麼?」
戴中明打著哈哈,笑著從袖袋裡摸出樣物什、遞了過去。
曾雪枝一見、雙眸頓亮、面色激動。
那是一根桃木簪子。
簪尾是一朵並蒂蓮,整體很小巧、看著也十分的廉價。卻是林憲俊當年、親手為曾雪枝雕琢而成的。
後來,林憲俊失蹤、簪子也不知去向。
此時突見、睹物思人,曾雪枝的眼淚就瞬間溢滿了眼眶。
她沒有接簪子,而是有些忐忑、有些激動、有些不安、有些緊張地問道:「我夫君有下落了?你在哪裡尋到的這簪子?他人在哪裡?」
戴中明見狀,有些不忍。
別開了臉,小聲說道:「是我見你對那簪子惦記不已,才自作主張為你雕琢了這根。我還未尋到你夫君,抱歉。」
曾雪枝的雙眸頓暗,整個人失望得輕微搖晃,眼淚也終於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她顫抖著嘴唇、雙手捧過桃木簪,細細摩挲了一遍後,勉強笑了笑道:「多謝你,有心了。」
說完,轉身,往院外去。
握簪的手、則不停地在發顫。
有些東西、代替不了。就像有些人、也誰都代替不了。
「慈幼司」一般在州城的郊外,因為那樣才有充足的良田。
狄映一行人離開後、在進入歙州城前,就已分散開。
歙州很古雅。因著發達的水系,州城中也與杭州州城內相似。小河隨街而流、小橋四處可見。
大塊的青石、撐起一座座房屋,小小的巷道、彎彎曲曲、縱橫交錯。
狄映坐在一棟二層茶樓的窗戶邊,吹著被雨水打濕的微風、看著細雨中這樣的街景,品著歙州的名茶,就仿佛置身在了山水畫中一般,愜意悠然。
歙州特產的小銀魚,細嫩透明、光彩如銀,微微一炸、銀中透金。擺在桌上、都令人不忍落筷。
隔壁一桌,倒是吃得十分歡快。
邊吃還一邊旁若無人地議論,倒是攪擾了這一屋的清寧,令茶水飄出的輕霧、都被吹散。
「趕緊吃,吃完咱們去州衙,聽說今日孫一兵殺人案要開審,咱們都去看一看。」
「嗐,那個有啥可看的?孫一兵殺人、鐵板釘釘,人證、物證俱全,他只等著秋後被處斬也就是了。」
「噯?那是得看啊。看到那壞傢伙得到應有的下場、那得多大快人心哪?快吃,我也要去。」
「說的是啊,孫一兵那傢伙,仗著家裡有錢、欺男霸女,簡直就是咱們歙州城裡一禍害。現在他要倒霉了,誰不想看啊?」
「切,你們可別想簡單了。孫一兵真要那麼容易倒霉、也輪不到他蹦噠到現在了。你們擎好吧,這案子,今日鐵定還是不會有結果的。」
「哎你這人,別總是唱衰好不好?州衙敢公開堂審、讓百姓們圍觀,肯定就得有個說道才行。」
「行啦行啦,趕緊吃完咱們都去看看。如果章樹昌能告倒孫一兵,也算是幫咱們百姓都出口惡氣了。」
「對對對,快吃。」
幾人不說話了,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聽到幾人對話的狄映,也放下了茶盞,扔掉了詩情畫意的心緒,低頭刨起了飯來。
時間回到一月十八日晨時。歙州城、西郊外、18里地遠的章家村。
三十歲的章樹昌,突發急病。
全身冷得打擺子、且不斷地冒出成片的、一大塊、一大塊的紅疹。
這嚇壞了他的家人們。
生怕他的病會傳染至家人,他的父母和妻子就在商議後,將他用一塊破門板、給抬去了村里無人居住的破茅草屋內。
由著他等死。
章樹昌也以為自己死定了。
他不埋怨父母和妻子的決定,畢竟他們還是要繼續活下去的。
他也理解他們這麼做的原由。因為幾年前,歙州大澇之後大疫,他的爺奶、兄弟姐妹,都在那場大疫中、失去了性命。
只有章樹昌,當時帶著妻子、女兒、和兩個兒子,因為在大澇前、回去了妻子的娘家,而躲過了那場災難。
這之後,家裡所有的重擔、幾乎就是章樹昌一人支撐著的。
所以,他的父母和妻子,有多害怕他的這場怪病,章樹昌是真的很明白的。
可內心裡、卻仍是忍不住地悽惶和難過。
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讓他昏昏欲睡,在絕望中甚至期待著死亡趕緊到來。
直至感覺到唇上、被一股帶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