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曙是在小年後第三天的晚上醒來的。醒來的時候天色暗的厲害,他的寢殿裡也因為他在睡著就沒什麼燈光。此時,太醫正在一旁的書案旁給趙頊換肩膀上的藥。距離有些遠,燈光也不十分亮,還隔著一點角度,趙曙吃力的轉頭看過去,也看不清遠處的人。只聽見太醫小聲的交代著傷口的注意事項,並給趙頊開了些補身體的藥,同時勸誡他多多休息。等趙頊換完藥,得知趙曙醒來,走到趙曙床前的時候,宮人正扶著趙曙半靠在床榻上。
趙頊正準備行禮,趙曙小幅度的揮了揮手,簡單的問著:「傷勢如何?」
「勞父皇擔心,兒臣的傷已經一個多月了,基本無礙。」趙頊回答。趙曙眼睛斜斜的看著他:「說實話!」聲音很小,語氣卻帶著威嚴。
趙頊只能據實回答:「肩膀上的箭傷原本沒有傷及筋骨,之前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原本是大好了的。只是這兩日不停的翻看卷宗、謄寫批註,導致傷口有些酸痛和拉傷。是以今日又叫了太醫來瞧瞧。朱太醫說……兒臣沒休息好,休息兩日就無礙了。」
趙曙眨了眨眼睛,表示認同,趙頊從接到聖旨到回京,這一路上都沒好好休息。回來之後每天都忙於公事,確實比較辛苦。原本受傷的身體可想而知,肯定吃不消。「國事重要……身體更重要。」趙曙帶著些喘息的說著,「別像我,滿腔的報復……咳咳,呵——」
「父皇,你多休息,喝點熱茶……」趙頊連忙端過一杯熱的紅棗參茶給趙曙順氣,一邊說著:「兒臣是想著這幾日把公務熟悉好,免得讓太后和大臣小瞧了去,給父皇丟臉。這兩日已經熟悉的差不多了,而且富弼、歐陽修、文彥博、曾公亮、韓琦他們非常支持兒臣,朝中事務也都慢慢順利起來。」
趙曙欣慰的看著趙頊,簡單說了一句:「嗯,他們、幾人……可用。」而後趙頊又給趙曙匯報了朝中的一些事務安排,趙曙零星給出了幾個建議。小半日之後趙曙終是撐不下去,又沉沉睡去。
趙頊就這樣,經常守在趙曙身旁,一邊學習國事,一邊處理政務,一邊為官家侍疾。全國上下對趙頊的好評簡直如潮水一般,讓他的太子之位更加穩固。
高滔滔卻因為小年夜的密詔一事心情跌入了谷底,就連她選的三人送進了東宮也沒能讓她高興一點點。
當她再次走進趙曙的寢宮的時候,沒有叫宮人通報,獨自安靜的走了進去。踏進門檻的時候,正好看到趙頊正在龍榻旁的案几上處理國事,燭火照的他眉清目朗。而明黃的床上躺著的人,暖色的光影里,形容枯槁卻又睡的安詳。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深情畫面。這一切讓她覺得刺眼。高滔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睛微微閉了片刻,努力的平復著心情。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宮燈的燭火在床榻附近一圈一圈的亮著。而她所在的門口這處恰好沒什麼燈,幽幽的暗著。就好像兩個趙姓的人,將她格擋在了外面一樣。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苦澀而又自嘲的微笑。
高滔滔站在原處定定的,沒有再進一步,仿佛空間被凝固了。滴漏的聲音滴答而緩慢,時間似乎也被凝固了。殿外高懸的宮燈將她是身影投射在地上,面上一片漆黑。沒有人知道她那一刻在想什麼,只知道她在那一片光影的黑暗裡默默站了好久。那宮燈搖晃,將她清瘦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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