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趙曙在偏殿內商討先皇帝的入殮儀式等事宜。
趙仲針作為大皇子,也參與其中。
他這次認真的看著現場的每一個人,他不能再疏忽任何細節了。
父皇趙曙高高的坐在龍座上,先皇后曹氏身著翟衣朝服、華貴無比的坐在一側,只是兩個人都陰沉著臉。不知情者還以為二人悲痛如斯。
下面垂手立著一眾重要的官員,首輔宰相韓琦首當其衝,曾公亮同為宰相緊跟其後,後面還歐陽修、王珪等重要官員,以及太常院院判朱偲等人。各人臉色神色變幻,低著頭,垂著手,看不出心思。
待眾人都到齊了,趙曙只扶著額看似神色不佳,遲遲不開口。
先皇后曹氏斜著眼睛看了看趙曙,並不詫異,而是率先開了口:「先皇仙逝,新帝倉促登基,這國事最是勞心勞力,不知皇帝陛下可適應?」
趙仲針與眾人皆心下一稟。縱然大家都知曉兩宮不和,但是先皇后這樣明目張胆的質問,還是有些不妥。
趙曙顯然有些不悅,口氣也不太好的說道:「勞煩母后惦念,兒子不才,雖然有些勞累,還處理的來。兒子必將盡心竭力,也盼著能孝順母親,使得母親安心頤養天年。」
這幾句話一出,下面的韓琦等人便微微側目,彼此交換著眼神,腦門上卻密密實實的出著汗。
在一旁的趙仲針也是眉頭緊鎖——平日裡看起來父親與皇祖母一派母慈子孝,皇爺爺初初去時,兩人還抱頭痛哭、相互安慰。可是今日裡怎麼突然這麼劍拔弩張了?
他不由得把最近的一番情況細細的想著,結合著三娘的說法,一點一點的串聯起來,細細的想著。特別是父親登基前一天,他看到的母親穿著朝服的情況也聯繫著慢慢的想著。
他這邊陷入沉思,那一邊卻愈見激烈起來。
「……老身與先帝攜手三十餘載,最明白他的抱負與志向,你在他身邊少些,他對你的教導也少,很多事情老身還是一點一點的告知於你,以免辜負了先帝的託付……」先皇后那邊明目張胆的說了起來。
趙曙的臉色愈發難看,只低低的看著眾人,不出聲。
這個時候,宰相曾公亮突然出列發言:「陛下,老臣不才,斗膽有一提議。」說著,一個長揖,朗聲說道:「為完成先帝遺志,臣,斗膽為先皇后曹氏請封,請封皇太后!」
趙曙的腦子都要炸了,先帝先帝,先帝哪裡來的遺志?!失地不曾想著收復、內政不曾想著整理,整日修仙求子也算遺志?
皇太后?哼哼!明明就是曹氏要壓他一頭!
他眼神狠狠的看向曾公亮,並不開口。
一旁韓琦看到此情景,也是一身冷汗,連忙開口說道:「臣附議,請封皇太后,願太后早日脫離悲痛、樂享天倫、順遂安康!」
趙仲針真心佩服這些老狐狸,一個個話說的那麼漂亮,不仔細聽,都聽不出其中深意。果然有些事情,還是需要用心去學的。
可惜自己在這些事情上,白白錯過了這麼多年。原來這樣精彩。
「朕……」趙曙聽了韓琦的話,平靜了一些,緩緩的開口說道:「是朕考慮不周,萬望太后見諒。」說完對著曹氏一抱拳,眾人明白,這也就算答應了下來。接著就是吩咐韓琦等人擬封事宜。
「那老身也不推辭,必定全力輔佐皇帝。」曹太后頗有深意的回答。
「太后,兒子明日就著人修繕福寧殿,以便……」
「不急不急,我還是住的近一些,方便。」曹太后打斷了皇帝的話。
「太后對兒子還有不放心?」趙曙心下煩躁,直接問了出來。
「畢竟,我與先帝……」
「夠了!」趙曙低低的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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