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講,引爆交子危機,並不是一招妙棋。但是王寧安步步緊逼,拿下了王拱辰,接下來上至宰執,下至普通官吏,從兩京到地方,多少人的心都提了起來,這是要收人了!
王拱辰隨便歪一下嘴巴,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掉腦袋。
情況很明白,必須要保王拱辰,只有保住了他,才能保住大傢伙的命。
可是如何下手呢?
找趙禎施壓?
一點用沒有,趙禎是越來越固執,和文官越發疏離,有些時候,他還會故意和言官們對著幹,越是想讓他如何,就越是擰巴!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好哄的傻白甜了,文官們懊惱不已。
趙禎不行。
那文彥博呢?
就更不用說了。
老傢伙查案子比王寧安還下功夫,好多證據都是他找出來的,益州交子務的人也是他攻破的,直接供認了王拱辰指揮他們做事的鐵證,這才有王寧安大殺四方,逼得王拱辰險些繳械投降。
事到如今,文彥博雖然驚訝波及之廣,但是他也咬死了牙關。
你們有勢力,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刺刀見紅,短兵相接,狹路相逢,文彥博是敢下死手的。
皇帝和文彥博都擺不平,就更不用說王寧安了,雙方早就撕破臉皮,勢如水火,沒有緩和的餘地。
到了這個地步,那就只有魚死網破,拼一個兩敗俱傷!
引爆交子危機,幹掉皇家銀行,就算王寧安能擋得住,巴蜀的經濟也會崩解……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安蜀不安。
只要蜀地亂了,朝廷就沒有心思追究下去,而且以這麼多年的經驗,趙禎的性子還是相對綿軟的。只是有了王寧安給他當羽翼,有了那麼多將門在背後搖旗吶喊,皇帝膽子才大起來。
一旦超過了王寧安的能力限度,或者說危害到大宋江山的安全,趙禎會權衡利弊,不敢冒險亂來的。
文官集團在短暫混亂之後,決定走一步險棋,和朝廷死磕!
韓琦主動上奏交子危機,就是一切的開始。
王寧安穩定心緒,迅速洞察了背後的玄機。
文官們動作倉促,而王寧安也沒有準備好。
他希望在推動青苗法之後,等銀行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再和傳統保守勢力一決高下。
只是事與願違,文官搶先發招了,那就唯有挺身應付,反正瘸驢破磨,湊成了一對,就看看誰更高明吧!
「韓相公,你認為該如何應付交子危機?朝廷又該如何應對呢?」王寧安主動發問。
韓琦眼皮不抬,「王相公,老夫雖然管過一段時間三司,但是對金融的事情,知之甚少,陛下請王相公過來,就是想聽你的意見。」
「事情是大傢伙的,集思廣益嗎!」王寧安笑道:「韓相公,你剛剛不是說危機源自皇家銀行吞併交子務嗎,要想解決危機,是不是要恢復原狀?」
韓琦笑道:「王相公,老夫也是人云亦云,隨口說說而已。」
「當真是隨口說說?」
「那是自然,老夫的確是不懂,王相公要是覺得不對,只管說就是,老夫恭請指教。」韓琦這個老傢伙是真的越發滑頭兒了。
自從王拱辰被拿下了,他心裡也發毛。
樞密副使不安全,他這個參知政事也危險啊!
王寧安屠刀高舉,和他對著幹,風險太大了,韓琦在來之前已經想好了,哪怕王寧安罵他祖宗,他都只會笑臉相迎。
不得不說,素來霸道的韓琦居然服軟了,真是稀奇!
不過軟弱只是表象,藏在背後的狠辣果決,一點沒減少。光是交子的大坑,就足以把王寧安和他的人馬都埋葬了!
「王卿,韓相公說的沒錯,你是最懂金融的,有什麼看法,只管說出來就是。」
「遵旨!」
王寧安沉吟一下,「啟奏陛下,益州交子,非是一天兩天,冰凍三尺,正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大意不得。數千里之外,誰也不敢斷定,金融向來一日三變,不置身其中,只怕難以窺見全貌。」
御史中丞趙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