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唰的一聲收起摺扇,趙桓扭頭對何薊吩咐道:「拿給他看。」
待何薊將一本厚厚的賬冊送到紀自明的案頭後,趙桓又接著道:「一枚釘子賣五十貫竟然是便宜的?你自己隨便寫副字便能賣上幾千貫?」
實在是由不得趙桓不氣——
想想趙吉翔,人家自為大宋的太上皇,辛辛苦苦在龍德宮裡冥思苦想創作出的字畫才賣多少錢?貴的也才幾萬貫!
眼前這個紀自明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進士出身,寫出來的那字連給趙吉翔提鞋都不配的水平,賣幾千貫?
這幾千貫是這狗東西拿著大宋的律法換來的!換句話說,這狗東西就是在挖自己這個皇帝的根!
「來人,將此獠與我拿下!」
就在紀自明翻看賬冊的時候,趙桓的心中卻是越想越怒,乾脆冷哼一聲,吩咐道:「把劉家鋪子的人也都帶過來,朕今天就在這泉州府的大堂上好好見識見識這大宋的好臣子!」
皇城司的侍衛得了趙桓的旨意,當即便有人衝到案幾後面抓住紀自明,三下五除二的將紀自明身上的官服官帽扒去,拖到堂下後狠狠的摜到地上。
圍觀的百姓都被驚呆了。
隨著報紙這個東西的出現,還有民間對於皇室秘辛的好奇程度,趙桓喜歡微服私訪的事情早就已經不是秘密的秘密。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居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官家,而且還是大堂上。
「官家!官家饒命!」
就在百姓們還被震驚的一臉懵逼時,紀自明卻已經回過神來。
往常萬分注重禮儀形象的紀自明渾然顧不得此刻自己正是一副披頭散髮的模樣,反而在站起身來之後開始瘋狂的求饒:「官家!官家息怒,微臣方才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分虛假,情願天打雷劈!」
然而紀自明的話音剛剛落下,皇城司的士卒便已經大堂不遠處劉家鋪子的掌柜並小廝等人鎖拿到了大堂上,就連被紀自明派去收拾首尾的席良佑也赫然在列。
趙桓頓時一臉玩味的瞧著面如死灰的紀自明,笑道:「來,你給朕解釋解釋,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紀自明卻沒能回答趙桓的問題,反而直接癱軟在了地上。
如果只是席良佑被帶回來了,那一切都還有狡辯的餘地,哪怕自己先把責任推到席良佑的身上,想必席良佑也會為了家人而自己扛下這些罪名。
如今……
「朝廷給你的俸祿少了?待你薄了?仁義禮智信這幾個字你是全然沒記住,無恥貪婪你倒是不落人後。」
趙桓嘆了一聲,說道:「你給朕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原本趙桓也就是這麼隨口一說,而紀自明卻猶如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瘋狂的叫道:「官家開恩!罪臣自然死有餘辜,然而留下罪臣一條命,卻比直接殺了罪臣有用!」
抬起頭瞧了趙桓一眼,見趙桓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紀自明便壯著膽子,接著說道:「啟奏官家,天下官員,十之八九皆貪,似臣一般者更是不知凡幾!
罪臣自知罪過,卻也有悔過之心,今日便是打算為民做主,好生將這些不良士紳整治一番,還泉州百姓一個朗朗青天,官家若直接殺了微臣,豈不是告訴天下所有貪官再無回頭之路?
官家殺臣一人,可能殺得盡天下貪官?若官家願意留微臣一條狗命,卻能給天下貪官們一個榜樣,讓他們還能有回頭的機會,如此豈不是兩得之舉?願官家三思!」
趙桓卻笑了起來。
殺不盡天下貪官?
天下貪官當然是殺不盡的。
朱重八夠不夠狠?嚴刑峻法,敢貪六十兩以上者直接剝皮實草然後掛在大堂上以為後來者戒,結果呢?
結果是後來者一開始的時候還知道害怕收斂,後來看著看著就不怕了,然後被一起掛上去。
後來朱重八的直系後裔抬棺反腐,最後又如何了?一任總理!
趙桓也沒有自大到以為自己能徹底解決貪腐的問題,更沒有單純幼稚的以為朝堂上都是清官才好,因為清官有清官的用處,貪官有貪官的用處。
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