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時雍不知道該怎麼向開封府的交待。
開封府的百姓更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憤怒——
就算自己家的孩子沒丟,可也見過或者聽說過丟了孩子的親戚鄰居們是個什麼模樣!
如今終於知道了這些罪魁禍首居然是自己往日裡施捨過的,那種被人騙了的憤怒,還有想到若是自家孩子落到這些人手上之後的慘狀,開封府的百姓也忍不住了!
「打!打死他們!」
無數的百姓開始推擠禁軍,試圖衝破禁軍的阻攔。
「小三子,你放老子過去!要不然以後你就別回家!」
「你放俺過去打他!你也有家!你也有兒女!」
「狗入的,比俺還不是東西!」
瞧著眼前這一幕,王時雍往日裡自詡的文採風流全然不見,心心念念的墨白姑娘也拋在了腦後——
嚴格來說,丐幫幹的事情是丐幫乾的,就算開封府的百姓想要責怪也怪不到自己頭上。然而對於飽讀詩書的王時雍來說,既然自己當了這個父母官,就該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才對,現在在自己的治下出現這種採生折割的事情而自己卻沒有早早發現並加以處理,反而是官家發現的,這本身就已經是瀆職了。
上對不起君王,下對不起百姓。
牛角尖越鑽越深,百姓越激動,王時雍心裡對百姓的愧疚感就越深,癱了半晌之後竟然摘下了自己頭上的官帽,向著案幾後面的趙桓拜道:「啟奏官家,微臣治下竟有這等惡行而臣卻未能發現整治,實在有負聖恩,愧對百姓。臣,無顏面對開封百姓,情願辭去開封府一職,此後一心尋回那些被他們拐走的童。」
「就憑你一人?從析津府到嶺南,快馬尚需半月時間不止,你一個人,又能找回幾個孩童?滾到一邊站著去。既然心裡有愧,以後便好生整治整治這開封府的治安,好生對待百姓。至於那些孩童,朕給他們一個交待。」
趙桓瞧了瞧堂下不斷衝擊禁軍的百姓,抄起驚堂木猛的一拍,怒喝一聲道:「安靜!」
然而並沒有什麼鳥用——
事情涉及到了孩子,涉及到祖宗和自己能不能享用血食祭祀,甚至還涉及到會不會絕後斷根的問題上,開封府的百姓現在只想衝進大堂打死那些行俠仗義的丐幫成員,至於官府和官家,早就被百姓們拋到了九霄雲外。
無奈之下,趙桓也只能伸手從懷裡掏出燧發火銃,對準大堂的頂部後用力摳動了機括——自打逼退了金兵之後,趙桓就不惜成本代價的打造了這麼一枝能夠燧發的火銃,這幾乎是趙桓身上最後一張底牌。
巨大的響聲還有屋頂上撲籟籟落下的灰塵讓整個大堂都安靜了下來,就連剛剛還不斷推擠著禁軍的百姓也停下了腳步。
官家能驅使雷霆!
趙桓掏出火銃的時候,百姓的注意力還都在那些丐幫成員的身上,火銃擊發之後,趙桓又直接將之收回懷中,百姓們只知道官家那裡發出了一聲巨響,屋頂的灰塵被震落,還有幾片碎瓦也掉在了地上,這不是雷霆是什麼?
「官家萬安!」
被驚呆的百姓呼啦啦跪倒一片。
趙桓氣咻咻的哼一聲,看了百姓一眼,又咬牙切齒的望著跪在地上的金智等人道:「朕為天子,百姓為朕子民,殘害百姓,如剜朕心頭肉也!若是任由百姓將爾等打死,卻是太過便宜了爾等!
其令!以後但有行採生折割者,本人及從者凌遲,父母妻兒及同居家口知情者同罪凌遲,不知情者皆斬,家財斷付受害之人,上追三代剖棺戮屍,九族三代不許科舉為官。所在里正即不知其情,亦坐犯不察,流三千里!」
「官家聖明!」
百姓們也徹底回過神來了——像這些拐賣孩子來採生折割的東西,連稱之為人的資格都沒有,就算把他們零割碎剮了都還嫌不夠解恨,若是直接打死,豈不是讓他們死的痛快?
「草民不服!」
就在百姓們開始拍手叫好的時候,金智卻回過了神來,瘋狂的叫道:「依大宋律,凡略賣人者不過罪犯絞刑,如今官家處罰太過!」
「草民等不服!」
「官家處罰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