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怕大雪蓋住土埂和石堆,被別人占了自家便宜,乾脆就戳上更高的木桿做為標記。大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苗魁的思想有了轉變,可依舊跟不上駙馬的進度,他對墾荒令這件事兒一直抱著懷疑態度。
「是嫌他們不聽官府招呼,也不把你這位朝廷命官放在眼裡了是吧?」苗魁不用說想問什麼,臉上的表情就有了答案。
「難道官府不該牧民?」苗魁正處於新舊兩種觀念的改變期,原本的習慣思維被新的事物驗證出了缺失,但新的觀念還沒有形成,對於很多事情感到迷茫,無從判定。
「其實官府和人民並沒太大差別,沒有了官府人民馬上就能再弄一個出來,但沒了人民官府就不存在了,誰主誰次一定要在頭腦里有個概念。按道理講被牧養的並不是人民,而是官府。只是上千年來掌權的人一直在試圖混淆這個概念,以免失去權利。就拿烏金行舉例,本官是東家,朱八斤乃掌柜,是本官花錢僱傭的。他的工作就是用心打理這份產業,讓它蓬勃發展壯大,而本官的工作就是選擇更好的掌柜,同樣是要確保這份產業發展壯大,目的是一樣的。只要烏金行好好發展,不管是本官還是朱八斤都將受益匪淺。但若是本官沒事兒就干涉朱八斤的經營管理,朱八斤整天琢磨著該如何蒙蔽本官這個東家,你覺得這份產業能有好結果嗎?」
苗魁的問題看似很簡單,但恐怕沒誰能真的講清楚,洪濤也不成。他只能舉個比較淺顯的例子,試圖去闡述自己的理解,還不保證對。
「以大人的智慧完全可以替代朱八斤……」苗魁估計是頭一次聽到這種關於政府和人民的理論,大部分都沒理解。
「這就是關鍵所在,我們總是習慣於把命運交給某個看上去能力比較強的人,殊不知只要是人就會犯錯誤,越被人信任錯誤帶來的危害有可能就越大。光說你可能理解不了,記住本官的話,以後遇到類似的事情對照一下就會明白。」
「這些土地已經賣給了拓荒者,他們也不是白白拿走耕种放牧,三年之後是要交稅的,這是一筆公平買賣。只要拓荒者不做違法的事情,在土地上戳幾根杆子官府為何要管?告訴你一個當官的秘訣,管的越多權利越大同時也越容易出錯。最合理的方式就是設定好規則,沒事用這個規則去套一套民眾的行為。只要大家在規則之內那就沒有官府的事兒,超出規則了不管是否合情堅決打擊不要手軟。具體這個規則對不對,可以一邊執行一邊完善。但只要是公開頒布的規則官府就一定要遵守,哪怕明知道吃虧了也得認,事後再想辦法修改規則。官府的信用非常重要,這也是官府和民眾之間唯一可以溝通的渠道,沒有信用就沒了一切。」
到底該如何管理民眾洪濤還是有點發言權的,其實中國的事兒非常好解決,歸根結底就是一個權字。
權利當然是需要掌控的,但如何掌控、掌控到什麼地步合適,這個問題宋朝做得稍微好一點,但也僅僅是稍微,還有很多地方有大缺陷。
可是想改變這一切不能急,也無法照搬後世成功國家的套路。所處時代、環境、文化都不太一樣,到底怎麼做最合適誰也沒權利做主,得慢慢試。
「末將愚鈍,每日誠惶誠恐好生難過……大人不如調蔣大郎北上,他更善於此道。」苗魁依舊沒太聽明白帥司大人的意思,腦袋裡沒有半點主張,更抓不住要點,很是為難。
「你本來就是戰將,本官讓你駐守涼州也不是用來牧民的。別忘了,這裡至今仍舊是敵境,禦敵才是你的本職。至於說牧民嘛,現在人數還少,幾十戶而已,你先替本官盯著。待到春天來臨之前估計還有大批拓荒者來此搏一場富貴,屆時本官再選派合適之人統領民政。」
對於苗魁的建議洪濤深以為然,他自始至終也沒打算讓苗魁當涼州知州,更不能讓蔣大郎來。別看馬尾城不太起眼,但它的位置非常重要,進可攻退可守,是自己的保險,輕易不能換人。
涼州的問題並不難,也不用去找民政管理方面的專家。拓荒者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來拓荒的,既不是純粹的農耕戶又不是牧民,當然不能拿之前的老辦法套用。古人不是說過嘛,非常之時用非常之法,洪濤就打算非常一下試試效果。
自打進入
384 誰牧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