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這位官人不如乾脆把家搬過來,也當個拓荒民多好。一百畝地啊,我滴個祖宗,想種啥不成。自己不想種了還可以租給流民,您該幹嘛就幹嘛去,到了秋天怎麼也能落下一整年的吃喝。看到種白疊子花的告示了沒有?好傢夥,賣的比江南的稻米還貴,嘖嘖嘖……」
朱四一聽有人支持自己的觀點,談興也上來了,忙不迭的給那位來自鳳州的商戶出主意,一邊說一邊自顧自的感嘆,很陶醉的樣子。
「真有那麼美的事兒你怎麼不去做拓荒民,光慫恿別人?」有贊同的必須就有反對的,但聽這位的口氣,肯定沒怎麼來過湟州,連拓荒田的規則都不清楚。
「你以為老漢我不想?這不是連續兩次都沒抓到鬮嘛!早知道不如第一次就去報名,那時大家琢磨著是西夏人的城市,不敢去啊!」
這個問題可捅到朱四的肺管子了,他是真想去當拓荒民,可現在拓荒民已經是可遇不可求的好營生了。總共分配了三次拓荒田,一次比一次遠不說,名額還受限制,不是誰想要就給誰。
主要是想當拓荒民的太多了,得靠抓鬮碰運氣。他的運氣不太好,連著抓了兩次也沒中,只能眼看著別人擁有屬於自己的土地乾瞪眼。
「朱掌柜您給講講,當拓荒民都要啥條件,我這樣的外人也可以分到田畝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鳳州商人真上心了,但苦於不太了解詳情,還拿不定主意。
「嗨,您讓我這笨嘴瓜舌的講肯定耽誤事兒,不如去州衙找小先生。別說拓荒田的規矩,湟州所有大大小小的規矩他們都懂,那小嘴叭叭叭說得清楚極了,還不收分文。要說帥司大人不是星君下凡,老漢我第一個不信。那些娃子原本就是城裡人家的,還有蕃人家的,大字不識一個。可自打跟了帥司大人,也就不到兩年光景吧,去考功名我看都夠用了。」
朱四也就閒聊幾句成,讓他成套的說真沒那個本事。他倒也不吹牛,不會就是不會,但這並不耽誤外地客商的事兒。
從今年開始,州衙門口就多了兩個大棚,每月逢二、七都有兒童團的孩子當免費講解員,從湟州律到新稅法都講,誰有疑問都可以去問,免費的,還有個很怪的名字,叫社會體驗義務勞動!
這又是洪濤推出的一項新舉措,自打感覺到宸娘社會經驗不足的缺點之後,洪濤就開始琢磨該如何讓以後的兒童團員們避免重蹈覆轍,當義務的法律宣傳員就是其中一個舉措。
孩子們每旬還會抽出一天時間到湟州城和馬尾城的百貨市場裡兼職通譯和賬房,用他們所學到的知識免費為商戶提供服務,同時也能深入到社會商業活動中去,總比傻讀書強。
「哎哎哎,我說各位,說著說著怎麼又扯到拓荒田上去了。今年開春才分過一次,再想分恐怕得等年底了,先不忙著打聽呢。大家倒是說說公債到底能不能買,買完了官府不認賬該咋辦呢?」
這邊說得熱鬧,剛才提起話頭的人反倒成了看客。眼看鳳州商人要結賬去州衙打聽仔細,他忍不住了,又把最初的話題拽了回來。
「不會不認賬的,這上面說了,官府用每年的稅收擔保,到時候還不起錢就拿稅收抵償。」
其實關心這個事兒的不止他一個人,只是別人比他快了一步,已經去銀行掃聽過了,還拿到了第一手資料,正在靠牆的桌子上研究呢。
「用稅收抵償,夠倒是夠,可官府收的稅都在官府手裡,他們就不給我等能如何?」還是有人不放心,相比起官府個人太弱了,基本沒有反制措施,只能聽之任之。
「此言差矣……你們看啊,上面寫明了公債統一面額一金幣一張,不記名、不掛失,但沒說不可以交易。依本人看來,這個公債有點像本朝的交引,保不齊還能賣出去……有點意思。」
商人里也分檔次,靠牆這一桌的檔次明顯高,算得上見多識廣,理解問題的角度就更寬,已經從手裡的幾張紙上看出了點眉目。
「不知幾位官人手中所持為何物?」至此大家才覺出來不對勁兒,人家說起來有依有據,依舊好像就是手中的紙片。
「這是湟州銀行給的公債詳細之法,諸位難道沒去領取……也罷也罷,拿去拿去。朱四,算賬,剩下的先掛在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