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安好,時時念起姑丈甚是想念。幸好有福州日報和真理報才能得悉大人動向,甚慰矣。在下與黃蜂也挺好的,承蒙殿下垂愛,三番五次向太后和官家進言,力保峰提點渭橋鎮和大名府坑冶鑄錢公事,峰拿不準該不該領命才特此來請大人指點一二。」高翠峰指了指桌上的信,表示詳情都在裡面寫著。
「……這是好事兒,於國於民都是好事兒,當然該去。老高啊,不要有太多顧慮,不管王相、章相還是本王有何矛盾,骨子裡終歸都是大宋臣子。礦產冶煉一事乃國家骨架,沒有足夠的好鋼就造不出強弓勁弩,總不能讓前線將士拿著大刀長矛去對抗敵人騎兵。渭橋鎮和大名府乃本王創建不假,可它們從小長到大都離不開老高你的付出,眼睜睜看著它們毀於一旦,對你我乃至齊王殿下也沒有半分好處。」
洪濤拿起信,也不薄,十多頁紙,一看字體就是趙傭所寫,既有毛筆字的灑脫又具硬筆字的凌厲。據說這孩子回到皇宮之內的第一個舉動就是把毛筆給換了,換成了沾著油墨書寫的硬筆。
寫作風格也和王雄的日本遊記差不多,除了開頭一句話、結尾幾句話是抒情之外,其餘文字皆是敘述體,以說事兒和羅列數據為主。這也是受過兒童團教育的特點,誰敢在書信里嘰嘰歪歪無病呻吟,誰就會遭到最惡毒的懲罰。
趙傭想說的大概就是兩件事兒,互相關聯的兩件事兒。
第一,王安石受到了章惇的詰責,還是當著皇帝面,且反駁的很無力,非常被動。
問題就出在魏橋鎮和大名府的工坊上,自打被朝廷贖買之後這兩座工坊區的產量和質量就直線下降。都說一年上一個台階,它們是三個月下一個台階,黃鼠狼下耗子一天不如一天。
到去年春天為止,大眾車行的駙馬車實際上已經停產了,因為懸掛系統供貨不足。沒有合適的彈簧鋼板駙馬車根本沒法載貨坐人,五里路能把午飯顛出來,包裝得多好的貨物也得顛散架。
為此樞密院和不少邊關將領已經在朝堂上直接發難了,他們花錢採購了幾百輛駙馬車,本指望能加強後勤運輸能力。結果拿到手之後才發現修車的耗費就快比買車多了,這不是活活坑人嘛。
工部尚書也沒忍著,大眾車行歸工部管沒錯,可彈簧鋼板不是大眾車行生產的,它產自魏橋鎮和大名府工坊,歸兵部掌管。
兵部尚書更是一臉無奈,話里話外矛頭直指戶部。當初一再強調要留住工匠,結果戶部不肯給工匠太高工錢,結果不到半年大匠們就快跑光了。
剩下一堆二把刀,普通的煉鐵煉鋼沒問題,可彈簧鋼不是誰都能煉出來的,大匠也不是人人會。現在別說供應大眾車行,就連鋼板弩也快停產了,煉不出彈簧鋼能咋辦?
戶部尚書一聽,啥?怪我咯,憑什麼啊!吏部不給相應的職務任命,戶部自然不能隨便發錢。國家的錢又不是戶部尚書自己的,想怎麼給怎麼給,一切出入都要有相應的規則。
吏部尚書叫范純仁,乃范仲淹之子,一聽髒水全扣到自己腦袋上了,立馬也急眼了。原本他就是舊黨里最看不上王安石的一派,肯定不願意幫著王安石背黑鍋。
當下一推六二五,說不是吏部不願意工坊的大匠升官,而是王安石不批。人家還不是光說,手裡攥著王安石關於這些問題的批示。
這事兒被章惇抓住了,直接告到了皇帝跟前。非說事關國防不可馬虎,必須要王安出面解釋一下好端端的兩座工業基地,怎麼才一年出頭就被搞成了這幅樣子。
王安石能解釋嗎?真沒法解釋,他不懂冶煉鑄造和機械技術。這玩意又不像種地有跡可循,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他自己還一腦門子官司呢。
皇帝能因此責怪王安石嗎,也不能,甚至還得安撫章惇這群藉機打擊政敵的朝臣。把各工坊的大匠都提拔起來當官員,這不是瞎扯淡嘛。別說王安石不同意,就算兩位正相都批了,他這個皇帝也得駁回。
自古以來當官都是士人的特權,要寒窗苦讀很多年,還得過了科舉考試這一關。誰聽說打鐵打得好也能步入仕途,哪怕給個小吏乾乾都不合適,這也太兒戲了。
可問題是不給官職就沒法定工資級別,工資不夠高就沒人願意留下來。要怪就得怪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