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個時候,官家竟然還有心情欣賞青錢上的畫作,糾結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這讓李綱腦中不由冒出章惇曾說過的一句話來。
端王輕佻,不可君天下!
放在以前,李綱是斷然不可能有這個念頭的,自從去了一趟山東,得知要勸官家禪讓之後,他的想法就悄然發生了轉變。
以往不管官家做了何等昏庸之事,他都會下意識的怪責到蔡京、童貫、李彥等六賊的頭上,覺得官家是受了這些奸佞的蠱惑。
但現在嘛卻是咋看咋不順眼。
強壓下心頭紛雜的思緒,李綱高聲道:「陛下,這青錢乃是山東韓賊發行,比之交子更為便捷,可抵銅錢金銀,於市面之上流通。」
聞言,宋徽宗挑眉道:「既是效仿交子,必然會重蹈交子覆轍,對我大宋來說,豈不是一件好事,為何要禁止?」
紙幣這東西,最重要的就是監管。
當初仁宗朝中,有韓琦、呂夷簡、晏殊、富弼等一眾能臣都沒管住,導致交子濫印濫發,韓楨就能管的住?
說實話,他不信。
李綱頓了頓,繼續說道:「陛下,交子舊禍會不會重演,微臣並不知曉,但青錢已流通到開封府,如今京師之中已有大量富商與官員,開始使用青錢。一旦大宋各地富商,都接受了青錢,韓賊便可憑藉青錢,肆意收割我大宋的財富。」
「好在眼下青錢並未泛濫,只在開封府內小規模流通,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微臣懇請陛下,下旨禁止青錢在大宋流通。」
宋徽宗面色怪異道:「青錢在山東也能流通,如何收割我大宋財富?」
李綱解釋道:「韓賊只需大量印發青錢,派遣商隊前來我大宋採購糧食等物資,待大宋市面青錢達到一定數量時,只需切斷商道,我大宋百姓與商人們,只能吞下苦果。」
宋徽宗搖頭失笑道:「照李卿的意思,我大宋商人同樣可以用青錢去山東採購物資,如此不是兩相抵消了麼?」
「這」
李綱面色一滯。
宋徽宗的話,聽上去似乎很有道理,總讓他覺得哪裡不對勁,可一時半會都說不上來。
這會兒的人,哪懂什麼貨幣霸權。
見李綱啞口無言,宋徽宗繼續說道:「況且,這青錢乃是韓賊擔保發行,該害怕是韓賊才對,一旦青錢信用崩壞,山東商人必然蜂擁擠兌,豈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李綱只覺腦中纏了一大團麻線,明知道青錢在大宋流通是壞事,但卻偏偏找不到那根線頭,也就無法反駁官家。
不管是他,還是宋徽宗,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一國流通貨幣的發行權,掌握在他國手中,是一件何其可怕的事情。
當然,現在青錢的體量還太小了,攏共也就不到七千萬貫,還不如蔡京一家的資產多,對趙宋這個龐然大物來說,是正兒八經的九牛一毛。
但往後嘛,那就說不準了。
說起這個,宋徽宗突然來了興致,目光灼灼的問道:「這青錢在山東如何?」
李綱如實道:「在山東與銅錢金銀無異,連街邊小攤小販都會收取。」
宋徽宗雙眼一亮:「可否仿製?」
不愧是君臣,這兩人是想到一塊兒了。
李綱苦笑一聲:「回稟陛下,微臣自山東回來後,便尋將作監的大匠進行仿製,只是這青錢上的變色油墨是個難點,無法仿製。」
「嘖!」
聽到無法仿製,宋徽宗不由嘖了嘖嘴,面露失望。
不過他倒是並未覺得意外,韓賊既然敢印發,那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李卿為國擔憂,自是極好的,只是思慮欠妥。禁止青錢之事,就不必再提了,否則城中持有青錢的大戶富商,還需跑到山東兌付,著實太麻煩了。」
宋徽宗說著,朝他擺擺手:「天色不早了,李卿且回罷。」
在他看來,青錢流通到大宋,完全有百利而無一害。
用韓賊發行的紙錢,惠及大宋的商人。
等到持有青錢的商人變多了,還可組織這些富商去山東,集體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