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茶肆坐到日頭偏西,天沒那麼熱了,韓楨起身道:「安娘,我走了。」
「二郎今晚可來?來的話,我給你留門。」
安娘說著,一雙水潤的桃花眼不由看向他胸膛上那隻下山猛虎。
北宋的風氣很開放,紋身刺青是一種時尚風潮,不限男女。
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紋身刺青者數不勝數。
甚至在開封城內,還有專門的紋身社團,喚作錦體社。
每逢迎神賽會時,錦體社還會舉行花繡表演,展示自己的紋身。
宋徽宗身邊有位近侍,名叫李質。
李質其人是標準的官宦子弟,其曾祖父李昌齡在太宗和真宗時期做過淮南轉運使。
李質的身上就有大片紋身,且十分精美,宋徽宗看過之後,還特意賜了個錦體謫仙的稱號。
從李質身上的紋身,以及宋徽宗的態度就能看出來,宋人對於紋身是何等喜愛。
「不來了,我回一趟家。」
韓楨擺擺手,邁步出了縣城。
目視著他離去的背影,安娘心頭有些許失落。
韓楨家在小東村,距離縣城不遠,約莫五里路。
按照他的腳程,不需半刻鐘便能走到。
剛出縣城,便遇上耍水歸來的潑皮們。
見著韓楨,潑皮們立刻迎上來,為首的馬三狗頂著一張黑臉,咧開嘴笑道:「韓二哥,瞧瞧兄弟們的收穫。」
還真讓這幫傢伙捉到了魚。
三條筷子長的鯽魚,一條三斤多的草魚,另外還用衣服兜著一些蝦蟹。
「不錯!」
韓楨笑著點點頭。
他們這幫潑皮看似瀟灑,其實日子過得苦,只能勉強填飽肚子,難得能吃口肉。
主要是韓楨不願干偷雞摸狗,持強凌弱的勾當。
像城西的那幫潑皮,就沒那麼講究了。
一個潑皮催促道:「韓二哥,咱們快回廟裡煮了吃罷。」
韓楨擺擺手:「不了,我回一趟小東村,明日再過來。」
聞言,馬三狗二話不說,將手中的魚一股腦遞過去:「韓二哥既是回家,怎能空著手,正好帶些魚回去。」
其他幾個潑皮雖有不舍,卻無一人覺得不妥。
出來混,就是講究一個義氣。
關鍵是韓楨平日對他們極好,若是沒有韓楨護著他們,早被西城那幫潑皮打死了。
見有人暗自咽口水,韓楨微微一笑,只留下三條小鯽魚,將大草魚塞進馬三狗手裡:「只這些就夠了,你們先回去吧。」
馬三狗推讓不過,只得接過草魚。
告別自己的一幫小弟後,韓楨拎著魚大步沿著小東河前行。
韓楨在家中行二,上面有一個大哥。
只不過相比起他非人般的強健體魄,大哥卻自幼體弱多病,娶妻之後還沒一年便撒手人寰,留下寡居的嫂嫂。
為了避嫌,韓楨在大哥死後便整日在縣城廝混,只是隔三差五回一趟家,捎帶些粗鹽麻布、幫襯著做些農活,其次也是為了震懾宵小。
寡婦門前是非多,尤其嫂嫂姿色頗好,若是一直不回去,鐵定會被潑皮懶漢騷擾。
隨著臨近小東村,道路兩邊開始出現大片大片的田地。
其中,赫然有著不少荒田。
這些荒田大多都是逃戶留下的,卻無人敢耕種。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還是戶等制。
一旦自家田地過多,就可能會被官府厘定成三等戶。
所以,哪怕四等和五等戶活的再艱難,也只能守著自家幾畝薄田,不敢打這些荒田的主意。
有田卻不敢種,是不是覺得很荒謬?
然而這就是北宋末年,農民最真實的寫照。
北方還稍好一些,南方更加艱難。
因為相比北方的各種苛捐雜稅,南方還額外多了一種稅,叫身丁錢。
所謂身丁錢,也就是俗稱的人頭稅,家裡的男人有一個算一個,只要成年了就要交身丁
0002【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