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想賣東西或人,只需在賣的貨物上插一根草就行了。
見有人賣馬,韓楨頓時來了興趣。
邁步來到樹下,他先是打量了一下賣家。
這中年男人穿著一身破爛的蜀錦衣裳,蹲在那裡也不說話。
接著,韓楨又把目光移向了一旁的馬身上。
整匹馬通體棕紅色,體型高大,頗為神駿。
只是略顯瘦弱,身上也髒兮兮地,毛髮凌亂,似是很久沒有清理了。
他不懂馬,分不清這是西夏馬還是本地的京東馬,只覺得這馬不錯。
見賣家不說話,韓楨朝著身旁一個看熱鬧的茶博士問道:「怎麼回事?」
茶博士認得韓楨,立馬說道:「嗨,這人說自己來行商,結果在半途遭了強梁劫道,現在身無分文,想要把馬賣了換些路費。」
一邊說著,一邊還朝馬屁股擠眉弄眼。
聞言,韓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馬屁股右側,有一塊模糊的疤痕,隱隱能看出曾經有烙印的輪廓。
心下頓時明白,這是一匹被抹了烙印的官馬。
而且這人雖穿著蜀錦,卻沒有商人該有的精明氣息,反而顯得很敦厚,黝黑粗糙的手掌上好幾個繭子。
很顯然,什麼行商遇到劫匪,全都是扯犢子。
韓楨出聲問:「你這馬怎麼賣?」
聽到有人問價,中年男人抬起頭,語氣生硬道:「五十貫!」
周圍人紛紛搖頭,直罵他想錢想瘋了。
如果按照如今的市場價,五十貫一匹良馬並不算貴。
目前一匹劣馬的價格在十五貫上下,個別品相極好的良馬則高達百貫。
而眼前這匹馬很可能是訓練好的戰馬,五十貫真不貴。
但關鍵是,這匹馬的來源有問題,是被抹了烙印的官馬,有可能會被官府找麻煩。
私自抹除官馬烙印,可是重罪!
韓楨也不廢話,直接了當道:「二十五貫,賣的話就和我去拿錢。」
說罷,也不管對方是否答應,轉身朝著真泉寺走去。
別人怕官府找麻煩,他可不在乎。
目視著韓楨的背影,中年男子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站起身,牽著馬跟了上去。
他在這裡蹲了不少時間了,結果大多數人聽到五十貫的報價都被嚇走。
也有少數人開價,但給的價格實在太離譜了,最高的也才六貫錢。
中年男子很警惕,一直跟到真泉寺門前便不動了。
韓楨轉頭看了一眼,見他一副隨時跑路的姿態,只是笑了笑,邁步走進寺門。
沒多久,他就拖著一籮筐銅錢出來了。
見到銅錢,中年男子明顯鬆了口氣,眼中警惕之色消散了大半。
指了指籮筐,韓楨示意道:「錢在這裡,數數吧。」
那中年男子竟真的蹲在地上,一枚枚地開始數錢。
韓楨也不理他,邁步來到馬旁,仔細打量起來。
這是一匹公馬,不過被閹割過了。
先前還有些不確定,現在可以肯定這是一匹戰馬了。
戰馬都會被閹割,因為閹割過後的戰馬性情溫順,便於訓練,也更適合作戰。
這匹馬顯得很溫順,就連韓楨伸手摸它,也只是側了側腦袋而已。
摸了一會兒,等到戰馬稍微熟悉一些他的氣味後,韓楨又試著用手給它梳理髮毛。
似乎是有些日子沒有人給它刷毛,戰馬顯得格外舒服,腦袋微微揚起,眼睛半眯著,一副享受的模樣。
這時,中年男子終於數好了錢,只見他拿起十幾枚銅錢,遞過去道:「你給多了!」
剛才給錢的時候,韓楨沒在意。
畢竟二十五貫錢,他實在沒那個耐心慢慢數。
讓他意外的是,這個男人竟然沒貪小便宜,選擇把多餘的錢還了回去。
有點意思!
韓楨接過錢,重新打量了對方一番,饒有興趣地問道:「秦鳳路出來的漢子?哪位經略相公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