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後問道:「縣長,我等何時起事?」
先前,韓楨的野心並未表露,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猜測。
此刻,他親口說出後,聶東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隨之消散。
他與劉錡不同,本就是逃兵了,爛泥一樣的人物,還有什麼能失去的?
逃兵比之山中的逃戶還要慘,兩者雖都是黑戶,但逃兵臉上有刺字,不管逃到哪裡,旁人一眼便知曉。
進不了城,做不得工,只能在山裡開荒種田,或者當匪寇。
不如博一次。
博贏了,封妻蔭子,拜將入相。
哪怕博輸了,也不枉來人間走一遭。
念及此處,他繼續說道:「如今廂、禁二軍糜爛,不堪一戰,我青州軍戰力強橫,如今又有神器在手。如若起兵,末將敢以人頭作保,不需三個月,便能席捲京東八州三十七縣。屆時,稱王山東,再徐徐圖之。」
聶東越說越激動,黝黑的臉龐都有些泛紅了。
韓楨搖頭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成大事者,當戒驕戒躁。」
「縣長恕罪,是末將孟浪了。」
感受著肩頭沉重的力道,聶東心中一凜,趕忙抱拳道。
收回手,韓楨正色道:「你說的沒錯,憑我青州軍如今的戰力,憑藉火器之利,想取山東並不難。趙霆、劉宓已被麻痹,配合郡城中的探子,頃刻間便能攻下益都。隨後整合鎮海、武衛二軍,挑選精壯充入軍中,再取臨朐,得四地馬監戰馬。」
「屆時,我青州軍步卒數萬餘,騎兵五千眾,濰、密、萊、登四州,皆是我等囊中之物。」
聶東聽得心潮澎湃,隨即卻又面色疑惑道:「那為何還要等?」
韓楨不答反問:「你且告訴我,打下這五州三十一縣後,誰來幫我管?是你,還是軍中那些字都認不全的糙漢?各地州縣之中的門閥大戶該如何處置?」
「這」
聶東頓時啞口無言。
直到這時,他才恍然明白,原來造反竟還有這般多門道和思量。
以此為視角,再去看張萬仙、高托山之流,聶東只覺得這是一群蠢貨。
韓楨繼續說道:「拋開這些不談,河北可是有十餘萬西軍。如今張迪已被剿滅,殘部逃竄至京東西路,高托山獨木難支,想來也撐不了多久。一旦騰出手來,西軍必定南下山東,一旦被兩面夾擊,我等的處境將會急轉直下,隨時有覆滅之危。」
「縣長有何高見?」
聶東神色恭敬的問道。
「等!」
韓楨目光堅毅道:「等火器囤積,等軍械備齊,等士兵操練,等糧草滿倉。我要做那楚莊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西軍南下之日,便是我等起事之時,首戰即決戰,一戰定乾坤!」
「只要正面擊潰西軍,京東八州三十七縣必將膽顫。屆時攜大勝之威,兵鋒所指,誰人敢當?」
西軍是大宋朝臣最後的底牌與依仗,只有堂堂正正擊潰西軍,才能讓宋徽宗與一眾朝臣認清現實,低下頭顱。
方臘可惜就可惜在,輸在了最後一步。
不說能擊潰西軍,但凡他能稍微擋住西軍的步伐,不至於潰敗的那麼快,只需拖上個兩三年,只怕那時急的就是宋徽宗了。
韓楨吸取了方臘的教訓,制定了由難至易的戰略方針。
貿然起兵,那些州縣絕對會嚴防死守,憑藉城高池厚,需耗費極大的力氣,才能一一拿下。
關鍵拿下之後,轉過頭還是要跟西軍正面碰上一碰。
與其這樣,倒不如繼續蟄伏,以全盛姿態先擊潰西軍,啃下最硬的一塊骨頭。
到時,攜大破西軍之威,再取山東諸州,便會輕鬆無數倍。
聞言,聶東不由雙眼一亮,敬佩道:「縣長高見!」
韓楨叮囑道:「這段時日好好操練士兵,能不能成,就看這一戰了!」
「縣長放心,末將必當全力以赴!」
聶東單手握拳,重重砸在心口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說罷,他問道
0142【何時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