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之中迴蕩著葉青釉這小丫頭清甜單純的祝福語,引的好幾人側目觀看。
黃氏原本就說不來什麼好聽話,今日是聽兒子們說了計劃,又瞧見最看不上眼的白氏母子吃她雞蛋,實在有些沒忍住,這才出言譏諷幾句,可如今那雞蛋轉到自己碗裡,這又怎麼辦?!
黃氏盯著碗裡那塊染上砂礫的雞蛋,一時之間有些嘴角抽搐,這東西給三兒媳婦一家吃,那是不敢的,給兒媳婦......
洪氏在一旁捂緊碗口,低頭悶聲吃飯。
黃氏氣急,又將蛋花夾起,站起身死活要將那塊蛋松放入白氏的碗中:
「你吃,吃!」
白氏懵懵懂懂,可瞧著自家閨女看自己的眼神,也知道不應該接,便也學著二弟妹洪氏的模樣捂碗低頭,不再說話。
黃氏喊了好幾聲,沒有人答應,終於吸引來了那邊男丁席上的注意。
葉老爺子知道下午時後院發生的事情,但顯然不知道黃氏還能幹出將破損雞蛋又搜羅回來煮菜的事兒,咳嗽兩聲說道:
「大傢伙都聽著呢,吵吵鬧鬧像什麼話?」
「孩子孝敬你,你就吃,往日也沒見你推辭。」
黃氏那張老臉頓時有些繃不住,只能訥訥又坐了回去。
葉青釉瞧著話題不再維持,心中還沒鬆口氣,便又聽葉老爺子沙啞的聲音說道:
「都吃飽了吧?吃飽了說一件事.......」
一時之間,主屋內所有人都睜著眼睛看向已經停筷的葉老爺子。
可葉老爺子咳嗽幾聲,竟沒有再說出什麼話來。
葉青釉心中不詳的預感愈發明顯,下一瞬,就見葉守財,葉守富這倆同胞兄弟互相對視一眼,衝著正在埋頭扒飯的葉守錢說道:
「阿爹的意思是,想把後院那老宅賣掉,湊錢將這次燒制青瓷的事兒給糊弄過去。」
此話一出,滿室皆安靜。
葉守財神色上似乎也有一些不自在,不過絲毫不影響他繼續往下講:
「差雇的事兒,沒人忘記吧?這事兒可還沒過呢。」
「柳家是龍泉頂頂富貴的人家,最小的丫鬟每月都有一兩八錢的月銀,柳家有人在京當官,逢年過節都有賞賜,指頭縫裡面漏下一點兒,都夠普通人家吃個半飽。原本青丫頭可以得到個好前程,咱們家也能有錢去市面上收些瓷器應付差役,算是兩全其美。」
「可青丫頭如此不懂事,非不去,威脅著要撞死,還把窯門撞了一個缺口,咱們如今家裡,可算是難嘍!」
沒有人應聲,葉守財這混不吝也不在意,又繼續說道:
「窯門可以修,可修好了又怎麼辦?」
「阿爹最近身體不好燒不了瓷,大哥傷了手,我累死累活一整天也燒不出幾個頂事的瓷,三弟如今在官家當差,也沒時間燒,可不就得花錢買瓷?」
「可錢從哪裡來?」
葉守財環顧四周,將視線放到了緩緩放下碗的葉守錢身上:
「不如就將後屋賣了,我喊了個十里八鄉都信服的掮客,說是指定給咱們最好的價,到時候有了錢,還是能完成本次差雇。」
沉默。
無窮無盡的沉默。
主屋裡面沒有人應聲,連黃氏這樣刁蠻勢利的婆娘都看出了事情不對,將剛剛威脅白氏時那副作威作福的嘴臉收了回去。
葉青釉滿心的不詳預感終於在此刻成真,她原以為自己會憤怒,會難受,會吵嚷。
但真的聽到這一大家子對他們的吸血謀算的時候,竟然也只有『果然如此』之感。
眾所周知,人在氣到極致的時候,是會笑的。
葉青釉如今差不多就在這麼一個狀態上——
一大家子的人,可著勁兒欺負老大一家,原本想要賣人家的女兒,換錢替他們解決難題。
眼見老大家的女兒死活不願意,用自殺表達自己決心,並且老大家夫妻再也不願意鬆口讓女兒去當丫鬟,便又將主意打到了葉守錢一家如今住的房屋上。
那房屋原本就是舊屋子,葉老爺子一輩開始就在那屋子裡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