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軍之中何來的僥倖?想要活命唯小心二字。『
春哥兒也看到了狼娃子臨死前的慘狀,夫妻二人合力將紅鷹從狗洞裡拖進來之後,瞅著小蠻淡淡的道。
先前沒有軍亂的時候,他對小蠻的安危看的比天還大,現在已經無路可走了,他反倒變得淡然起來了。
灰豆店在這條街的最西面,如今已是大火熊熊,想要乘機鑽進地道里去,至少需要大火燃燒完畢,否則即便是進去了也會變成烤豬。
他如今正在發愁,如何才能迅速的脫離戰場帶著妻兒離開這片危險的地方,把自己不小心困在戰場這根本就是一個意外。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一個道理,作惡之後一定要快速的離開事發現場,唯有這樣才能儘可能的保全自己,每個人身上都不匱乏歉疚這種感情,春哥兒也不例外,只不過他認為只要離開事發現場,就能眼不見心不煩,迅速忘掉自己幹過的惡事,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這樣的手段是春哥兒從呂惠卿那裡學來的。
小蠻瞅著遍體鱗傷的紅鷹道:「我們不該把整座城的人都牽連進來的,剛才看了,他們被殺的很慘!」
春哥兒皺眉道:「我們夫婦都不是好人,你既然答應了雲崢要幫他,那就要把事情辦完,辦好,否則我們沒那麼容易脫身的。」
小蠻道:「雲崢這人是個豁達的,不會這樣小心眼。」
春哥兒小心的把腦袋悄悄地探出去,瞅瞅外面的動靜,探手把小蠻摟在懷裡道:「我師父自認是天底下最大的惡人,可是他卻死在雲崢手裡了,以此類推,雲崢根本就是一個吃人的猛獸。
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別人的仁慈心腸上,這就是愚蠢。」
「因此你幫著我把全城人的性命都給害了,難道非要這樣做我們自己才保險嗎?」
春哥兒嘆口氣道:「別人的命哪有自家的命重要,只有把事情鬧大了。雲崢才會有所顧忌,否則屠城的名聲傳出去,對他沒有好處。」
小蠻在春哥兒的臉上擦拭一把塵土憐惜的道:「你這樣的性子註定你這一輩子沒有什麼好日子過啊。」
春哥兒剛要說話,耳聽得一陣尖厲的嘯聲從遠處傳來。臉上頓時浮現出喜意,從邊上抓了一個著火的木條,惡狠狠的捅進土牆邊上的小洞裡。
小蠻聽得小洞裡嗤嗤作響,又有硝煙冒出來,吃驚的道:「你把地庫里的火藥都給用上了?」
春哥兒桀桀笑道:「不光是地庫里的火藥。我自己還製作了一千多斤,老子就不信,這樣還毀不掉這座城。」
「城牆上還有人在作戰……」
「剛才那聲尖嘯就是那個姓陳的隊正發出來的,我們已經約定了,只要他抵擋不住,我們就點火藥……」
也不曉得春哥兒到底弄了多少火藥,帶著人向西狂奔的陳樹只覺得自己的心肺都要被震的從嘴裡吐出來了,張挺已經昏迷不醒了,被兩個輕傷的弟兄攙扶著狂奔,倒是趙平倒拖著長槍不小心踩在一具濕滑的屍體上。狼狽的摔倒在地上,眼看就要被發狂的駭胡兒追上,陳樹停下腳步提著長刀就迎了上去。
為了這一場沒名堂的戰役,自己屬下的兄弟已經戰死了二十一人,眼看蘭州城就要毀掉了,這個時候再折損兄弟委實對不起將軍的託付。
駭胡兒這一次真正發狂了,湧進蘭州城的同伴已經達到了三百之數,都在殺人的性頭上,如今卻生死難料,不論是誰看到城裡遭了天雷轟擊一樣的場景。那裡還會不知道自己遭了暗算?
眼見駭胡兒損失慘重,軍中律法又極為嚴苛,一旦失敗一體斬絕的事情也並非是第一遭了,所以剩下的駭胡兒這時候根本就不理睬那些僥倖的未死的蘭州百姓只顧著掩殺這些帶武器穿甲冑的宋軍。
李清站在城外。剛才那一連串巨響起來的時候,他就有些意興闌珊,這樣的場景他見識過不止一兩次了,當初在亂石坡的時候,雲崢為了截斷張陟大軍的首尾,也使用了大量的火藥。尤其是那些被巨響弄得瘋狂掉的戰象給他留下的印象最深。
如今,不過是故技重施而已。
駭胡兒損失的差不多了,自己也有理由回去了,國相把自己從興慶府調開,無非就是想獲取真正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