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彥博渡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半年多的邸報足足有厚厚的一疊,他不光拿走了遠方的軍報,連雁門關發來的平安信報都不放過,這樣一來,他帶走了一個很大的樟木箱子。
晚上的時候,雲崢巡營完畢準備睡覺的時候聽到了文彥博發出的長嘯,那聲長嘯淒涼至極。
於是他就搖搖頭,然後鑽進老婆準備的鴨絨杯子裡舒坦的睡著了,臨近入夢的時候還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安撫一下悲傷的文彥博。
早上起床的時候雲崢還在糾結這個問題,柳樹枝子蘸著青鹽在嘴裡攪和的時候他就想的很明白了。
大宋太祖說與士大夫共天下,於是大宋就出現了兩個非常明顯的權利集團,一個是皇室,一個是士大夫階層。
文彥博此人自視很高,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誰的臣子,而是認為自己是大宋國的主人,因此,只要是涉及到大宋統繼問題的時候,他比誰都上心,在他看來,在保衛皇權的同時,他也在保衛自己的權力不受影響,或許說他在努力保證皇室與士大夫共天下這句話的正確性。
雲崢很早的時候就知道趙禎有改革司法權的願望,行政官同時兼任司法官,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不公平的,包括對他這個皇帝來說也是如此,趙禎想要保有皇權的絕對威嚴,這一點雲崢在和趙禎交談過幾次之後就清除無誤了。
趙禎一而再再而三的處置雲崢,就想試探一下皇權對雲崢這個膽打包天的人到底有沒有約束力。
藉助包拯臨死前的奏摺,將雲崢遠竄到豆沙關減少他和大軍之間的接觸,這是在變相的約束雲崢的影響力,畢竟雲崢從百戰百勝的名將一躍而成為大宋戰神,這對大宋唯一可以稱之為神的趙禎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威脅。
只要雲崢打一次勝仗,他就會被狠狠地壓制一次,這和其餘大臣的彈劾無關,也和雲崢犯下的錯誤無關,畢竟大理國的和尚死了關大宋皇帝屁事。
雲崢非常清醒的知道。收復燕雲十六州之後,自己的使命必將完成,即便是沒有完成,皇帝也不允許自己繼續去橫掃六合。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雲崢不想自己一個人陷進去,雖然在東京為全家安排好了退路,他依舊覺得不夠保險。
來到燕雲十六州所在地,這和雲崢個人的意願無關,不管他願意不願意。趙禎在後面推動著天下大勢,逼迫他不得不上了這輛戰車。
皇帝說的很是清楚,收復燕雲當以王爵謝之,卻沒有說北伐失敗之後自己會受什麼樣的處罰。
重賞之下必定是重罰,這是千古不移的道理,皇帝不能犯錯,那麼,犯錯的是誰呢?只能是臣子。
雲崢不得不參加北征,而且表現的越堅決越好,否則。龐籍,韓琦,文彥博,狄青,歐陽修,曾公亮,富弼,種諤,這些極力支持皇帝北征的人下場都不會太好。
一旦出現了那樣的局面,大宋的精英階層將會被一掃而空。張商英之流的人物就會乘機登上歷史的舞台。然後裹挾著大宋一路浩浩蕩蕩的奔向毀滅。
雲崢,狄青在對外戰爭中取得的那些勝利,讓趙禎的本心膨脹到了一個幾乎無法遏制的地步,他不但想要燕雲十六州。還想乘著大宋政局超穩定之時順便把文官政治做一個小小的改變,或者說給文官的腦門上套上一個隨著咒語可以逐漸縮小的緊箍咒。
這個緊箍咒就是完全被皇家操持的提刑司!
雲崢的《國防疏》不過是給了趙禎一顆定心丸,當武將們已經沒有能力顛覆這個國家的時候,對於文人,趙禎有太多的手段可以施展。
雲崢坐在高出觀察戰場的時候,腦子裡依舊在跑馬。此時此刻他覺得人性真是微妙到了極點。
皇帝,宰相,將軍,大臣,宮妃在北伐的壓力下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這個平衡一定會隨著北伐勝利而告終。
雲崢不確定小皇帝有沒有能力控制住後北伐時代的政局,反正他不打算混進去了,一旦大宋的皇室,後宮,朝臣們開始相互傾軋的時候,準確性不高的謀劃會誤傷害死非常多的人。
無論如何雲家都沒有在這場傾軋中活下來的可能。與其如此,不如遠遁海外,在東京留下一個空空的宅子,至少這樣做可以做到進可攻,退可守。
火炮的轟鳴聲繼續響了起
第四十章戰爭進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