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政和四年四月二十日下午,濟州島瓮浦川,數以百計的大小艦船,密密麻麻出現在海面上。
這是高麗人的水師,因為面臨日本威脅,又是一個半島國家,所以高麗非常重視水師。此次再征耽羅,他們調動了大半水師力量,甚至可以說,連漁船都用上了。
拓俊京看到這支艦隊時鬆了口氣,總督府那邊壓力大,他這邊壓力也不畢竟只帶了兩千人,想要占穩一個據點不容易。
特別是前些日子,土人來稟,五國城那邊的宋人來了援軍,雖然人數不多,可是一件件兵刃與一袋袋糧食運了下來,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什。土人只被允許運兵刃、糧食,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什,卻連碰都不准他們碰。
當時拓俊京就有些慌了,生怕得了援軍之後的宋人立刻發動進攻,同時他也有些懷疑,這些所謂的宋人「山賊」,是真的得罪了大宋朝廷無處立足,還是大宋朝廷放出來的傢伙。
不過好在,宋人雖然來了增援,卻仍然沒有什麼大的動靜,若說有,就是在距離瓮浦川約二十里處,占據了土人稱為涯月山的山口,並於設置了一座營寨。
當看到李資謙從小船上登岸,拓俊京吃了一驚:「郡公,你如何親自來了?」
這位郡公李資謙,乃是高麗當朝國王的皇親國戚,在朝廷之中權傾一時,也是拓俊京的投靠對象。
李資謙笑著道:「耽羅之事,干係重大,事關國本,不能不來俊京,情形如何?」
拓俊京心念一轉,便猜出他來的原因。
這些年,為了爭奪女真之地,高麗與女真人打過許多仗,敗多勝少。李資謙以外戚身份執政,急需一場勝利來鞏固自己的位置,打不過女真,不敢打遼國,那麼奪占耽羅的這群宋國山賊,就成了立威的對象。
「宋賊有增援,不過人數並不多,他們在距離瓮浦川二十里外立寨,似乎是準備在這附近與我決戰。」
「區區數千人,與我十萬大軍決戰?」李資謙聽得大笑了幾聲。
「卑職也覺得可笑,不過卑職如今手中兵力不足,土人又不可靠,故此畏曾退敵。」
「不必了,速戰速決,我們沒有時間在這裡多浪費,既然他們要決戰,那就決戰!」李資謙相當傲氣地說道。
拓俊京心中卻不是這個想法,他小心地道:「宋人乃是山賊,既無外援,又無補給,不如困之島上,截斷其往來船隻,只須兩三個月,便可餓死他們,郡伯可得全功。」
李資謙失聲一笑:「拓將軍經歷過一次敗績,看來對這群宋人有畏懼之心啊。」
拓俊京心中羞惱,想要反駁,卻又不敢。他能起復,完全靠的就是李資謙,若真吵起來,沒準李資謙就要給他擬個罪名。
李資謙根本不管他,自顧自道:「你只管放心吧,我軍十五萬,雖然只是號稱,但我豈會大意?我此來時,從西北還調了兩萬精銳兵軍,故此我軍能戰之士,高達七萬拓將軍,你既為先鋒,我給你五千人馬,你去挫挫宋人銳氣,發兵涯月山!」
涯月山,周銓從山上下來,在他身邊,林靈素麵色擔憂。
他原本只是在海州觀星測位就行了,可是被周銓說動,要跑到濟州來傳教,沒有想到的是,剛一來,就捲入了戰爭之中。
他們方才居高臨下,眺望遠方,看到高麗人的帆船如雲,密密麻麻布滿了瓮浦川。
不過是二十餘里,天氣晴好,站在高處望,瓮浦川的情形,幾乎盡收眼底。雖然看不到人,但那些帆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敵眾我寡,制置何不請朝廷派援軍?」林靈素問道。
「道長不必擔心,你覺得此山如何,在這山上,為道長建一道觀,為傳教之始,稱為白雲觀?」周銓還有閒心與他討論道觀的名字。
林靈素看了他一眼,實在無法理解這個年輕人。他自詡膽大,可這年輕人比他膽子更大。
「聽聞道長通醫術?」周銓道:「但凡交戰,難免死傷,到時傷者還須請道長多多費心。」
「此乃貧道應盡之責。」
周銓笑了笑,這只是他的一個備選方案罷了,既然知道濟州這裡可能有戰事,他如何會不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