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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盛世上元夜,學士教孺子,必是一段佳話啊……」見胡廣說完了,那位據說也是小吏出身的鄭藩台站起來。
幾十名舞姬端著托盤上來,每個托盤上一個高腳夜光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來來,年青人們,滿飲此觴,感謝學士的教誨!」他端著酒杯站起來,笑吟吟朝胡學士敬酒。
胡廣一飲而盡,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他甚至覺著,解縉一直不出來也挺好,自己還能過足文壇盟主的癮。
鄭藩台也一飲而盡,兩人相視一笑,望向那群年青人,催促他們把杯中酒一氣喝乾。
眾秀才受寵若驚,都趕緊一飲而盡,王賢自然也不例外。唯有站在他一旁的于謙,沒有去接那托盤上的美酒。
「少年郎,大家都喝了,為何只有你未曾動一下酒杯?」鄭藩台問道。
「回稟老大人的話,小學生年紀尚幼,家父嚴禁飲酒,」于謙打了個禮,雖然面對著一省之長,仍面色平靜道:「還請老大人見諒。」
「哈哈哈……」鄭藩台定睛一看,這少年郎才十四五歲,生得唇紅齒白、眉目堂堂,不禁心生喜愛道:「喝一杯不打緊,回去你父親要問起來,就說是鄭棠讓喝的,他不敢歸罪你。」
「小學生不敢違父命,」于謙卻依舊搖頭,「更不敢拿老大人脅迫父親。」
鄭藩台面子有些掛不住,咳嗽兩聲道:「這位小兄弟家教甚嚴,好事,好事。」
「好個鳥!」那虬髯大漢卻嘲笑起來。他是浙江都指揮使唐雲,奉天靖難的功臣,世襲罔替的新昌伯,哪會把一干文官放在眼裡,大笑著挪揄道:「這小子分明是瞧不起你老鄭!」
「小學生絕無此意。」于謙忙辯解道,「只是家父定下的規矩,不能不遵……」
「今天就改了規矩!」唐雲竟親自下場,從托盤上捏起夜光杯,頂到于謙嘴邊,獰笑道:「你要是不喝,老子就把你扔到西湖里喝個夠!」
沒人懷疑唐雲這話的真實性,這個殺人魔王,每每逮捕倭寇後,不審不問,全都綁上石頭沉到錢塘江喇叭口。
于謙卻鎮定的迎著唐屠夫的目光,雙手接過酒杯,竟又擱回托盤上,然後深深作揖。
船上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到于謙身上,刺得他渾身都不自在,而他依然一動不動。
「你不怕我殺了你?」唐雲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捏起于謙的下巴,冷聲問道。
「怕。」于謙平靜答道。
「那還敢爾?」唐雲聲音陰、目光冷,讓人不寒而慄。
「威武不能屈。」于謙蹦出幾個字道。
「嗯……」唐雲哼出重重的鼻音,目光兇狠的瞪視著他,于謙夷然不懼的對視著。
「哈哈哈哈!」良久,唐雲仰天大笑起來,大手一下下拍著于謙的肩膀,「好小子,說不行就不行,九頭牛也拉不回,老子年輕時也是這脾氣。不錯,將來要成大事,非得有這份犟勁兒不可!」
這讓眾人鬆了口氣,他們真怕新昌伯會發飆,把這小子弄死,那這場彰示著安定祥和的盛會,就要成為笑話了。
王賢在一旁看著,心裡暗嘆道,不愧大明朝未來的救時宰相啊,從年輕就自帶主角光環……咱這種小人物,只有各種仰視的份兒。
正胡思亂想間,他突然見那唐雲眼中凶光一閃,暗叫一聲不好,便聽他獰笑道:「不過擔大任之前,還得學個聖人不教的理兒,今日我便教教你……」說著揚起蒲扇大手,就是重重一耳光,把個文弱小書生,割麥秸似的劈倒在地。「什麼叫『好漢不吃眼前虧』!」
一片譁然中,唐雲收回手,再不看他一眼,大笑著歸位坐下,對左手邊的黑須中年人道:「胡閣老,你說我教訓的是不是?」
那胡閣老的臉色,登時變得難看起來,這唐雲分明是指桑罵槐,在譏諷於他!胡廣這一生可謂超級贏家,科舉考狀元,當官當首輔,卻不大讓人瞧得起,就是德行有虧,太沒操守了……
那邊鄭藩台忙打圓場道:「伯爺你也真是的,跟個孩子一般見識。」說著揮揮手,讓人把于謙扶下去休息。然後笑道:「諸位小友入席吧,今晚我們共度上元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