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又嘀咕一句,「你一個武將,心思怎麼這麼多?」
趙良在明德帝面前如履薄冰,不敢大意,恭恭敬敬地說道,「臣謹尊陛下聖諭。」
明德帝感嘆一句,「你們這些武將啊,太過正色,實在無聊極了。若是寶姬帝姬在此,少不了要埋汰你幾句。」
寶姬帝姬乃是明德帝最最寵愛的公主,自打出生那日起,就簡在帝心。
皇帝親賜寶姬二字,其生母趙婕妤也跟著寶姬帝姬水漲船高,哪怕張貴妃集皇帝聖眷於一身時,看在寶姬帝姬的份上,皇上一個月里也會去趙婕妤那裡坐坐,就是皇子位見了這位嬌縱的公主,也要禮讓三分,可見明德帝對其的寵愛。
曹公公笑道,「說來寶姬帝姬好幾日沒來御書房煩您了,奴婢還真是想她了。」
「她不來最好,省得煩得我連揍折都看不了。」明德帝提到寶姬帝姬時,臉上笑意盈盈,像個尋常的慈父。
曹公公見此,建議道,「要不,奴婢去喚帝姬過來?」
明德帝對他揮了揮手,「把國師叫進來吧。」
這是要處理公務,不見帝姬的意思。
明德帝又對靜立一旁的趙良道,「你也下去吧。」
聽到國師二字,趙良臉上的肌肉下意識跳了跳。
他下去時,與一身仙風道骨的國師大人擦肩而過,兩個人均未多看對一眼。
哪怕這個國師是趙良舉薦,在明德帝面前,始終保持該有的距離。
走出宮門後,趙良緊崩的肌肉才有松馳的跡象。
自從自和郡回宮以來,每一回入宮,他都仿佛經歷了九死一生。
二公子,當真是要害死他啊。
眼下得了皇帝的任務,二公子的面是非見不可了,可見面該說些什麼,不該說些什麼。
趙良有些無所是從,他不得不深思皇帝讓他和二公子見面的用意,也不得不深思二公子屢次下貼的用意。
趙良深嘆口氣,總覺得自己一隻腳已經踩進了深淵裡,拔不出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誰能想到他一個武官如今生生活成了文官的樣子,還不如拿著大刀讓他上戰場上奮力拚殺痛快。
也好過現在天天提心弔膽,將腦脖子系在褲腰帶上,這文臣真不是人幹的事。
趙良回府後,當即遣人去鎮國公府給顧玄回了貼子,告知他明日一早,他將上門拜訪。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關在和郡縣地牢的孫福林日盼夜盼,在牆上劃了六十多道痕跡後,終於等來了京朝的官差。
隨著牢房門被獄卒打開,光線從外射了進來,孫福林勉強睜開眼睛,眼前一陣刺痛,眼淚水嘩嘩往下掉,他忙用手遮擋面部,蜷在角落裡不再睜眼。
前兩天他迷迷糊糊似是看到了周畢,他以為他是要來取他的性命,周畢這個狗賊卻沒這個狗膽,看了幾眼後就離開了。
他心裡燃起了一絲希望,牢裡暴發役症後,前前後後有不少人死了被拉走,他不出意料也染上了役症,原以為他也會因為這役症消無聲息地死在牢裡,不想獄卒還給他送來了藥。
藥入口的那晚上,他就知道他死不了,周畢沒膽讓他死,他還有活命的機會。
之後的藥斷斷續續,他最終還是熬了過來,雖說現在不過是苟顏殘喘,但好歹還活著不是,只要三皇子派人過來接他,他即便沒有翻身的機會,至少還有生存的機會。
所以,他撐著一口氣到了現在。
如今,該是接他的人來了。
獄卒上前踢了他一腳,語氣惡劣,「起來了,起來了,京都有官差過來了。」
蜷縮在角落裡的孫福林,頭髮散亂,衣裳髒亂,身體瘦的跟柴似的。
獄卒打開門的功夫,他就咳了不下數十聲,聽著像是隨時都會斷氣的樣子。
在獄卒的叫喚聲中,孫福林眯著眼流著淚,單手撐地,單手扶著牆,硬生生給他站了起來。
一息的功夫,他的雙腿一軟,身體又滑坐下去。
在獄中的兩個來月,孫福林的身體已經徹底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