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盛的家門前這幾年幾經變幻,車水馬龍到門庭冷落再到人來人往熱鬧。
但不管是熱鬧還是冷清,相比於朝中其他四位輔政大臣,陳盛在百官民眾眼裡是清俊如竹。
從來沒想過他的門前會被官兵圍繞,門上貼了封條,整個宅院變成了監牢。
先前陳盛守皇城,被秦潭公一推有傷,然後被禁錮值房,沒有得到及時救治,再加上急火攻心身子便不好了,後來曲白張蓮塘等人闖了皇城將他救出,始終沒有好轉,待傳來蒼山四大師攜宋嬰歸隱而去,薛青接手書下山歸來,就此陷入昏迷,太醫們診治過不了冬了。
所以雖然被認定為秦潭公宋元同黨,鑑於病重沒有入獄,而是就地看管起來。
「老師有時清醒,清醒時說想要見殿下。」曲白在一旁說道,再次施禮,「臣斗膽替老師上奏請求。」
「曲白你大膽。」有呵斥聲從後傳來。
街上傳來嘈雜的車馬聲腳步聲,王烈陽在一眾官員的擁簇下近前,除了他們還有更多的官員從四面圍來。
薛青從見到曲白到出宮動作很快,也沒有下令準備護衛儀仗等等,只走出皇宮從禁衛手裡要了匹馬,帶著四個太監在一群禁衛的護送下直接到了陳盛的門前。
但消息還是立刻就傳開了。
薛青回頭看去,見其中有不少認識的官員,比如康岱石慶堂等人,在人群中躲躲閃閃神情不安又期盼。
陳盛被認罪,他們這些人自然也免不了牽連,除卻參與到保護帝姬事件中的官員外,還有陳盛的弟子門生,朝中一多半官員都惴惴不安。
此時大家要麼閉門哀嘆,要麼心灰意冷準備辭官,要麼托關係向王烈陽等人投靠以圖生路。
沒想到當初與陳盛不合的弟子曲白,竟然替陳盛奔走,不顧王烈陽的阻擾求見寶璋帝姬。
更沒想到,寶璋帝姬真的應求來見陳盛了。
這意味著什麼?是不是陳盛的罪案有轉機?
王烈陽走近薛青,隨從的官員們呵斥守兵們,將曲白等一干人攔住向後屏退。
「殿下。」王烈陽神情肅重,又輕嘆一聲,「這是陳盛要挾殿下之詭計啊。」
薛青道:「其實,孤也想見見他。」也是輕嘆一聲,「當初孤,是真的信任他。」
最後卻被陳盛欺騙,所以到底是心有不甘要來問一問?也是人之常情,何況是年輕人更是執念。
王烈陽道:「臣明白殿下的意思,只是此舉會讓殿下聲名受累。」他看了眼四周,遠處有更多的官員湧來,「陳盛一向有好名,跟宋元不一樣,定罪與他必須由三司來做,殿下不能出面,否則就會被認為是殿下的意願,會讓殿下背負刻薄之名,如果不定罪或者輕判,殿下得仁善之名,但會亂了國法律規,難以震懾朝中奸黨餘孽。」
薛青道:「相爺說得有理,孤也明白。」再次輕嘆口氣,神情似乎衝動過後有些後悔,不知所措。
王烈陽道:「殿下既然來了也無妨。」俯首,「請殿下在門外等候,由老臣代殿下進內去見陳盛。」
薛青神情瞬時肅重,道:「相爺更不是宋元,怎能讓相爺替孤做這種事。」說罷轉身邁步。
一切太快了,王烈陽只來得及喊道殿下,薛青已經站到了門前,雙袖一揮,緊閉的大門便哐當而開,拂袖在身後跨過門檻,斷裂的封條飄動發出嘩啦的聲響。
這個小子!王烈陽跺腳跟上,看他邁步,曲白一把推開官兵跟上,另有幾個官員也呼啦啦的湧進來。
「不許進。」
「站住。」
「殿下沒有讓人跟隨!」
「但殿下也沒有說不讓進。」
門外騷動,禁軍官兵阻攔維持,到底有些重臣不便阻攔進去了,當然大多數官員都被攔在門外,他們聚集低聲議論神情各異的看著重新被關上的宅門,似乎能透過門看到裡面。
陳妻帶著子媳孫輩家僕跪倒在廳外迎接,低頭俯身聽著腳步走近,聽著曲白道聲老師在這邊,再聽著腳步聲向內去了,然後才抬起頭。
有女子們低低的啜泣聲響起,但下一刻就被陳妻喝止。
「不許哭。」她道,跪在地上脊背挺直,「有什麼可哭。」
第一百四十七章新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