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辯論,高下已分,是人都看得出來,李文彬壓根不是陳凱之的對手。
可萬萬想不到,就在陳凱之即將全面勝利的時候,這陳凱之居然……致歉了。
眾人始料未及,都是愕然。
同時心裡卻不得不佩服起陳凱之這個少年了,換做是自己,只怕也未必做得到這樣的氣度吧。
就算是這裡的有些翰林並不認同陳凱之,可是心裡,多半也對陳凱之的印象好了一些。
而陳凱之朝李文彬一禮之後,心裡就明白,辯論結束了。
最後的致歉,自然是有意而為之,他比誰都明白一個道理,其實辯論本身就不是駁倒對手,對手是永遠反駁不倒的。
因為不管怎樣,對方的心裡已經對你有了成見,有了立場,你便是巧舌如簧,對方也是不會認同的。
辯論的本質,則是在於說服其他的觀眾,而對於觀眾來說,你說的再有道理,可若是咄咄逼人,洋洋得意,心裡就不免會生出嫌隙。
在這件事上,陳凱之在適當的時候選擇致歉,解釋自己為什麼寫出這個祭文的原因,並且為惹起這麼多爭議,給人添了這麼多麻煩誠懇的表達自己的歉意,才能真正使人心服口服。
當然,最重要的是,當陳凱之致歉之後,意味著陳凱之已經單方面宣布了勝利,因為這個辯論已經畫上了句號,若是這時候,李文彬還是不依不饒的,那麼在所有人的心裡,這個李文彬的人品就不怎麼樣了,甚至可算得上是心胸狹隘,咄咄逼人,不知收斂。
這樣的人,沒有人會喜歡。
此時,李文彬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次機會,好不容易想到了辯駁的理由,結果硬生生的被陳凱之一句致歉,如鯁在喉一般,竟是無法繼續爭論下去。
他氣得想吐血,偏偏一看眾人紛紛都朝陳凱之點頭的樣子,心裡可謂是憋出了內傷,卻又不能繼續爭論下去。
他只好拼命的咳嗽,面色血紅而難受。
良久,他雖是心裡不服氣,卻還是道:「此事,自有公論。」
說罷,他悄悄地看了那鄭宏一眼,鄭宏則是板著臉,不置可否。
說實在的,鄭宏看得太清楚了,沒想到啊,在這樣的場合,這個學弟,竟被人辯得不可辯。
實在是丟人,丟大人了啊,本來占據了這麼大的道理,結果倒是被人單方面的吊打……
鄭宏卻只是面露微笑,並不願摻和這裡的事。
可李文彬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真的一下子甘心了?
此時,他忍不住道:「陳舉人牙尖嘴利,實在教人佩服,不過今日太后和天子在此,可不是聽你我爭論是非的,陳舉人,口才了得,何不在御前,講一講學呢?陳舉人是高才,所講的,必定精彩。」
既然所有的攻擊都被這廝化險為夷了,那現在就來一個趕鴨子上架。
陳凱之掃視了眾人一眼,只見許多翰林都瞧向他,一副願意洗耳恭聽的模樣。
畢竟,是文章入了地榜的人啊,大家都想聽聽,陳凱之講什麼。
便連太后,坐在簾後,起初還為陳凱之擔心,一開始擔心陳凱之因為祭文的爭議,而被人指摘,後來陳凱之鋒芒大露,幾乎是將李文彬按在地上摩擦,先是會心一笑,隨即又操心陳凱之這樣咄咄逼人,會引人不快,可到了後來,陳凱之一個漂亮的收尾,可謂精彩至極。
此時她竟也人忍不住的開始盼望,陳凱之講一些什麼了。
陳凱之心裡苦笑,這可是文樓啊,自己還能有什麼好說的?
要讓他說四書五經……不過是聖人牙慧而已,說了有什麼意思?
至於後世的許多高論……
說實在話,那些東西,許多過於驚世駭俗了,若是拿出來,可能又不知會起來多少的爭議了。
思來想去,一時也不知該講什麼是好。
陳凱之突然想,這殿中的翰林,我和他們講有什麼意思?這筳講,本就是給太后和皇帝講的,皇帝這毛孩子,若是大一點,講一下葫蘆娃、黑貓警長什麼的,或許還有用,可這樣的年紀,對牛彈琴啊。至於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