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清早,陳凱之一覺醒來,本是想要去學裡,誰料還沒出門,就聽到周差役已在外頭喊了:「陳老弟,陳老弟。」
陳凱之連忙走出去,見周差役精神奕奕地站在外頭,頗有幾分風騷。
周差役笑著道:「昨日的事,我聽說了,了不得啊,小子,你不是要預備府試嗎?我家裡有一些書,本是給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買的,指望著他能上進,誰曉得這廝是扶不起的爛泥,我心裡想著或許你用得著,這便送來了。」
說著,便將身上背著的一個包袱往陳凱之跟前遞過去。
陳凱之倒不扭捏,邊接邊連聲說謝,包袱掖開一個角,卻見這些書都是簇新的,陳凱之心裡就明白了,這哪裡是周差役家裡的藏書,分明就是新買來的。
周大哥讓人很感動啊,剛剛聽說自己有前途,轉手就來送書了,這份情商,都要蓋過自己了。
陳凱之又是謝過。
周差役打了個哈哈,道:「謝個什麼,自家的兄弟,好好用功吧,你周大哥等你高中。好了,我還要當差,走了啊。」
很尋常的樣子,沒有絲毫矯揉造作的痕跡,揚揚手,走了。
陳凱之將書收拾起來,也來不及細看,猛地想到,自己是不是該去縣裡走一遭,去見一見朱縣令。
是呢,雖然朱縣令和楊同知發飈是別有圖謀,可終究還是以自己的名義,面子上來說,自己算是承了他的人情,所以……好吧,走一趟,將來還不知道有多少事需要麻煩他。
想要在這個世界站住腳,陳凱之不介意多交朋友,何況還是朱縣令這樣將來用得上的人,交朋友嘛,無非就是跑的勤罷了。很多時候,有人總是挖空了心思去揣摩別人需要什麼,自己備好禮物,投其所好。
陳凱之卻不會這樣說,理由很辛酸,他窮。
窮就是原罪啊。
當然,這交朋友和脫單一樣,終究需要臉皮厚比城牆,跑的勤,效果反而更佳。
收拾了一番,陳凱之步行到了縣衙,通報之後,宋押司得了音訊,如沐春風地出了衙來,見了陳凱之,便道:「賢侄來了,縣令正等著和你說話呢。」
陳凱之會意了,和宋押司寒暄了幾句,隨之到了後衙廨舍,便見朱縣令在廨舍里用早飯,一碗小米粥,就著幾張蒸餅,顯得很樸素。
陳凱之腦子裡立即划過了清廉的形象,不過他人情練達,卻很快摸透了朱縣令這個人。
這種生活樸素的人,不貪圖享受,志向反而比尋常人要高遠得多,這種人才是真正的可怕,他不為利,不在乎錦衣玉食,熬得了苦,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抵制常人無法抵制的誘惑,那麼……他追求的是什麼呢?
上輩子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陳凱之只一見這場景,心裡便輕鬆起來,朱縣令這樣一絲不苟的人,是最注重禮儀的,見任何人,肯定都要擺出莊重的樣子,這叫官儀,所以將人請到廨舍來,自己卻在吃粥,這是很不常見的事,除非……他將自己當作了自己人。
這反而是親切的表現。
陳凱之行了禮,道謝。
朱縣令吸了兩口粥水,似笑非笑地抬眸,只是這眼眸里,像是幽深得見不到底。
他嘴角微微一揚,抿了抿嘴,道:「不要說這些見外的話,本官料到你會來,宋押司,給凱之盛一碗粥來。」
這敢情好啊,早飯省了,多吃一點,連午飯都能省。
對於吃,陳凱之總是滿懷著期待的,忙不迭地謝過,便坐下,等粥水和蒸餅送來了,也不客氣,很雞賊地開始狼吞虎咽。
「凱之胃口很好,真是羨慕你們年輕人。」朱縣令抽了空,笑了笑道。
陳凱之不覺得尷尬,只笑道:「這幾日讀書,茶飯不思,今日見了縣公吃的香甜,反而勾起了食慾。」
很不要臉的回答,無形裝逼最致命啊。
朱縣令露出欣賞之色:「那凱之就多吃一些,讀書固然緊要,可是年輕人身子也要緊。令師,還好吧。」
陳凱之狼吞虎地咽著蒸餅,一面道:「好的很。」
朱縣令道:「你的才情極好,昨日那一琴曲,可謂震驚四座,不過讀書
第四十一章: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