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環自然是有著幾分幸災樂禍的心思的,此時,他擠上前去,則是故作關心地道:「陳生員,可惜了,不過不打緊,陳生員還年輕得很,今年不成,三年之後還是定會高中的。」
陳凱之一看是他,臉便微微拉下來,可細細一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和這種人有什麼計較的?
他再不多看曾環一眼,直接轉過身,領著考牌便走了,而身後,則依舊有著不知多少的惋惜聲音。
等出了人群,吾才師叔便興匆匆地上前道:「凱之,如何?」
這裡人太多,場面比較混亂,吾才師叔顯然是聽不到方才的那些話的。
陳凱之便隨手將考牌遞給他看,吾才師叔好奇地接過,等看了考號,頓時皺眉著叫罵道:「這哪個斷子絕孫的,竟這樣的害人,真真豈有此理!凱之,你得罪了誰?早叫你出門在外要多結識一些朋友的,你瞧瞧,你瞧瞧,你知道這丁戊號是什麼嗎?這可是鄉試的噩夢啊,哎。」
陳凱之心裡道,師叔,你這次是真相了,還真是個斷子絕孫的東西害的。
不過他面色平靜,將考號收了,道:「無妨,盡力就是。」
吾才師叔便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你懂什麼,那個地兒從沒有中磅過的,哎,完了,這下完了。」邊說邊不斷地搖頭,心裡遺憾無比。
陳凱之捏著考號,目中閃爍不定,似乎……那位監考官的能量,果然是撲面而來了。
那麼接下來呢……
自己該何去何從?
自然,還是好好考吧。
只是就這樣被人坑一把,實在有些不甘心。
陳凱之只短暫沉默,隨即微微一笑:「師叔,走吧。」
送走了久久惋惜的吾才師叔,陳凱之回到家中,又是照舊讀書。
不過好事不出門,壞事卻是傳千里,只兩日不到的功夫,這位近來風頭無兩的陳才子被安排去了丁戊號考棚的事,便已滿金陵都知道了。
宮裡的公公是監考官,為的就是這宮裡的宦官能夠擺脫地方上錯綜複雜地關係網,有為宮中監督的意思,可誰曾想到,此次陳凱之倒了這樣的大霉。
各種小道消息已是不脛而走,有人認為這是陳凱之得罪了那位監考使,也有人認為,或許是因為陳凱之運氣差的緣故。
只可惜,這等事是永遠無法猜測的,因為總要有人坐在丁戊號的考棚里,不是陳凱之就是別人,貢院已是數十年沒有修葺過了,學官們因循守舊,總說要修,可最終拖到現在也不見改善,你能怪得了別人嗎?也就只能怪自己的運氣不濟吧。
陳凱之收穫了許多的同情,此次這位本是極有希望的才子,看來是要折戟沉沙了。
而陳凱之卻還算淡定,每日讀書不倦,雖是恩師也很為他憂心,但他依舊按時前去方先生那裡請教,去府學裡讀書。
年關已至,照例,這是過年了,每到這個時節,金陵的諸官便要濟濟一堂。因為地方的官員,都是外地調遣,不是本鄉人,便是親眷也都在自己老家,因而,便有人官員們湊一起守歲的傳統。
唯有到了這時,陳凱之竟有些無措起來。
過年,過年,這年節是親人團聚之日,可自己在這裡是孑身一人啊!
他坐在這小茅屋裡,心裡甚至不禁苦嘆,即便自己現在廣廈萬千,怕也抵不住這年節來臨的寂寞吧。
也好,還是安心讀書吧。
於是拾起書,一如既往地讀著,排解著寂寞,到了傍晚,鞭炮陣陣,喧鬧起來,陳凱之如深山的隱士,與世隔絕。
卻在這時,宋押司卻是來了。
陳凱之聽到他的聲音,連忙給他開門,宋押司笑容可掬的模樣,先是道了賀,陳凱之忙是回賀,宋押司才道:「縣公大人便是知道凱之在這世上無依無靠,請凱之一道去知府衙門裡坐,金陵的諸官都到了,大家都想見一見凱之。」
陳凱之有點遲疑,道:「這怕是不妥吧。」
「沒什麼不妥。」宋押司搖搖頭道:「現在凱之的名聲,在這金陵已算是家喻戶曉了,知府大人很看重你,縣公自不必提了,歷來都對你是推心置腹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卯上了(4更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