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知道緣由的人,都不禁朝陳凱之看去。
那包虎便道:「大人,正是府下生員陳凱之所作。」
此時,陳凱之正滿口的肉,吃得津津有味呢,聽到這個,便匆匆地咽下去,顧不得不適了,連忙起身道:「學生慚愧。」
提學都督王進顯得有些詫異,道:「這麼說來,將軍令也是你作的?」
陳凱之汗顏道:「班門弄斧,登不得大雅之堂。」
王進卻是捋須笑起來:「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才情,果然這才情乃是上天給的,老夫也略通音律,可無論如何去想,卻也難以想出這樣的曲調。」
若是尋常人,這時候蒙王提學看中自己,肯定心裡要喜滋滋一番,可陳凱之的心裡卻是警惕起來。
這是什麼宴,飲香酒宴啊。
多少舉人在這一日來臨之前,都摩拳擦掌,就恨不得在這裡表現一番,能蒙提學大人看重,為自己的未來鋪路。
舉人再進一步,就是進士了,成了進士,就可以做官,可是做官靠什麼呢?
一個七八品的末流官,若是沒有足夠的社會關係,是很難立足的,所以作為儲備官員的舉人們,往往都會以同鄉、同年的名義,參與各種酒宴,既是拉攏關係,又可以藉機表現。若是提學能看重,將來進了官場,穩固住這師生關係,將來便多了一條出路了。
可以說,對於今日在座的舉人們來說,今酒宴,不啻是一場考試,也絕非不是陳凱之的考試,而提學大人這個時候表現得對自己讚賞有加,這不是拉仇恨嗎?
果然,許多本是躍躍欲試的舉人們,紛紛朝陳凱之側目。
陳凱之心裡吁了口氣,只好表現出遺憾的樣子。
想了想,陳凱之道:「學生……這……這是託夢來的。」
又是託夢!
其實一開始陳凱之說託夢,大家是信的,可你每日都說託夢,這就顯得過于謙虛了。
王進含笑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陳生員想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吧?」
臥槽,這樣也能解釋?
陳凱之訕訕道:「是,妙手偶得。」
總算,王提學沒有再將注意力繼續放在他的身上了,陳凱之終於呼了口氣,繼續大快朵頤,吃飽了才是正經,最好連晚飯一併解決。
這頭陳凱之吃得正歡,那頭王提學又突然問起:「前幾日,聽說有個生員寫了一篇愛蓮說,這……卻又不知是誰作的?」
王提學作為學裡的最高長官,自然要偶爾看看最近有沒有出眾的文章,當然,對於他這種高高在上的人物,好的文章或許會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可寫文章的人,怕就未必有太深刻的印象了,畢竟治下的生員太多,隔三差五,便有一些好文章出來,怎麼可能都記得牢?
陳凱之原以為自己算是躲過了一難,誰料今日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肚子才吃了閣半飽,又聽到提起了自己的豐功偉績,一臉錯愕地見無數眼睛又看向自己,有羨慕,有嫉妒……
陳凱之汗顏,又連忙將口裡的食物咽下去,才又站起來道:「啟稟提學大人,這……是學生做……做夢……」
王提學詫異了,怎麼又是你?
之所以請陳凱之來,本是因為包知府的提議,今日是舉人宴,讓一個生員來,本就是觸犯了規矩,現在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個陳凱之來了。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紀,才情文章都是翹楚,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啊,陳凱之,你坐前來。」到了現在,王提學的興趣終於濃厚起來了,朝文吏努努嘴,便有人在更近的位置加了一方桌案。
陳凱之無奈,只好到這案前邊坐下,很無奈地道:「學生慚愧得很。」
王提學捋須,哈哈笑道:「不需慚愧,你自己也說,這是你夢中得來的,妙手偶得,慚愧什麼?」
陳凱之訕訕一笑,這時候一定要表現得『天真無邪』一些,已經萬眾矚目了,顯得太莊重,反而給人一種矯揉造作的成分。
只是……看著眾人的眼神,陳凱之便知道,已經有不少想要好好表現的人,恨不得將自己埋了,是呢,多少人都在等這個機會啊,結果……
第一百五十六章:拉仇恨(7更求月票)